比赛中的田径场只开放一个入口,采取的是凭票入内,其它入口处的铁门都上了锁,而刚刚那一声巨响,恰好来自东北口被锁上的侧门。
生了锈的明黄铁锁狼狈地飞到一旁的草丛,铁丝网做成的简陋大门断了一截支撑的螺丝,晃晃悠悠,林漠骁这一生破坏过的门数不胜数,操场里的门是第一次。
像逛街一样悠闲,林漠骁神色轻淡,扫视了一圈看台四周的学生,脚步不停,看似没有目的地往目的地走去。
几个维持秩序学生模样的男生慌慌张张跑过来,拦住林漠骁,“同学,你不能进去。这里是比赛场地……”
林漠骁仿若未闻,眉弓下是极微驼峰的高挺鼻梁,面相桀骜乖张。他往前一步,他们瑟缩着向后退一步。
他散漫,却压迫力十足。
看台处一片懵逼,场中的男人身着黑衬衫和一条运动短裤,轮廓模糊却锋利,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气质冷而痞,衬衫暴徒的第一印象。
女同学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他的脸,以至于忘了他手中拿着棒球棍,闯入的目的不明。
“干什么的?”
比赛叫停,教练寒着脸匆匆上前,眼神从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单手插兜的林漠骁脸上。
学生们一头冷汗,看看林漠骁手中的棒球棍,结结巴巴,“不知道啊教练,这位同学,破坏了那边的门,忽然闯进来……”
林漠骁突然轻笑出声,被一口一个的同学逗乐,他咬碎嘴里的糖,清凉的酸甜感蔓延在口腔,用棒球棍抵着草地,漫不经心道:“你们接着踢,我找个人。”
教练皱眉,“找谁?”
林漠骁状似回忆,歪头耐心回答:“文正奇?”
不过十几米远的两队人马凑成两团,窃窃私语地看向文正奇,教练扭头瞪了一眼面容僵硬的文正奇,又转过头,“你找他做什——”
话还没说完,教练突然瞪圆眼睛,电光火石间,只见面前极快地闪过一道残影,紧接着就听后方传来一阵闷哼与倒地的声音。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离得远的球员,亲眼目睹高挺男人毫不犹豫拎起棒球棍,一手握把手,随意曲肘再飞快落下,漂亮的一气呵成,他照着文正奇的后背就是重重一击,一击后迅速接着一击。
最后一棍落到他的膝盖。
刺耳的力声呼啸,沉静冷淡的神色与暴戾的动作形成极其恐怖的反差。
下手骤然残忍,身姿果断狠毒,白色棒球棍的尾部圆润渐粗,握把处纤细,易于发力,受力面均匀而坦率。
大一球队前刮过一阵寒冽的风。
巨大的冲击力下,男生应声软绵绵倒地。
再回过神,林漠骁的Amiri灰黑色板鞋已经踩上了文正奇的头。
整个突发过程不超过五秒,像打出一颗棒球般的自然。
看台上登时哗然一片,顷刻间站起身无数,张望着这骇人的场景,卧槽声此起彼伏。
有人惊叫出声:“卧槽!卧槽?!”
“疯了吧…”
有人脑回路清奇,“打人了打人了!啊啊啊啊!怎么感觉有点帅?那甩肘,太猛了吧!”
也有人很正常:“我的天娘啊,这是哪跑出来的精神病暴力狂?光天化日下什么仇什么怨啊…太吓人了,会被开除的吧……”
球场上的人更是反应慢了半拍,大气都不敢出,运动过后的肌肉僵硬抖动,血液倒流,难以吸收眼前暴戾的一幕。
林漠骁唇角扯出稀松平常的弧度,呼吸匀速,心跳平稳,若无其事曲着腿,一肘靠在膝盖,睥睨着脚下的男生。
“是继续在这,还是跟我换地方?”
这里人太多,不太好发挥。
文正奇面容扭曲,脸颊上的肉挤成一团。另一边的脸深深嵌入刺挠的绿草地,黏上一颗颗黑色的塑胶球。
背的痛意比意识慢了几秒,后知后觉感到排山倒海的火烧火燎的疼。他沉重地呼吸着,脑海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浑身的警觉细胞都在叫嚣,眼冒金星,看不清身上的男人,天生的求生意识使他下意识的哀吟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教练目眦欲裂,嘴唇发抖,冲过来要拉开林漠骁,“你疯了吗?!大几的?哪个班的?!你辅导员是谁?我要打电话!”
林漠骁懒洋洋扭头,弯着腰,半个身子的重力都放在了文正奇的脸上,他再次拎起棒球棍,蓦然阻挡了教练前进的步伐——棍子底部抵在了教练的肩膀处。
他挑眉,强光下,眉心的疤痕清晰深刻,两双眸子狠厉中淡漠。
教练眼皮狂跳,肩膀生疼,猛然意识到这是个疯子,疯子满脸写着“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下场就会和他一模一样”。
“同学,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漠骁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即捉小鸡一般把地上的人提起,收了棍子,大咧咧往外走去。路过目瞪口呆的李澈时,林漠骁忽然停下脚步,慢吞吞转头,盯着他。
他的瞳孔漆黑,看不清情绪,李澈的心脏狂跳不止,甚至忘了呼吸。
面前的人,举手投足都像从地狱走来的魔鬼,他的两腿开始打颤。
林漠骁忽地出声,“认识秦芷吗?”
李澈瞳孔紧缩,恐慌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摇头,可林漠骁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秒,不待李澈回答,林漠骁猛地用空着的一肘直接拉过他的脖子,将人擎制在臂弯,力气之大不容置喙,以一个极其憋屈侮辱的姿势,挟持着两人离开操场。
身后无一人敢上前,大多数人仍沉浸在荒诞的突发一幕中,不敢相信这是在人满为患的校园操场上能发生的恐怖袭击。
疯狂、暴戾、神经质。
赵雅宁站在操场的铁丝网外,面色复杂,内心评价只有这三个词。
江大乱了套了,教务处长接到电话,从家中狂奔而来,刚踏进操场,就被一袭西装的挺拔男人含笑拦下。
“斯总、您怎么来了?”
“李主任,我来谈谈捐赠的事。”斯慎明笑得礼貌疏离,居高临下,一点没有让开的痕迹。
……
沉闷的睡梦中,身子一会冷一会热,手心里沁出细汗,黏黏糊糊的,秦芷感觉自已飘起来了,像坐上了云朵中的秋千,耳边传来烈阳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怀里的女孩轻蹙着眉,像是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额头的纱布胶带开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