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十年,任凭林漠骁冷漠捉弄或对她好,秦芷都没动摇过喜欢他的念头。
他曾在秦芷年少情窦初开的某个时刻,做了真正为她付出过点东西的哥哥。是她重见光明的keywords,也是她忘却孤儿院长满藤蔓黑墙的执念。
只是,野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她会逐渐明白,他的无心之举,亦或者是本性如此——才是致使他为她报仇挨打的关键原因。
与她所想象的话本爱情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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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屏着气站起身,似曾相识的画面,心境却完全不同。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自已的生活和朋友。”
林漠骁听到的言外之意——你管不着我,你现在的行为很幼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玩这一套。
秦芷望着他,坦坦荡荡,小脸苍白清丽。
刀背反射出她略微紧绷的面部肌肉。
林漠骁闻言向前一步,没错过她眼里闪过的惊恐,他轻嗤,“还知道我是你哥?差点以为你要翻天,随随便便就往家里带男人?这家目前姓林,没记错的话。”
秦芷小脸‘唰’地一下更白,林漠骁太懂怎么往她心口插刀子,他是她朝夕相处的哥哥,也是最清楚她弱点与防线的人。
她进了林家,享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富贵生活。
但在林漠骁面前,她永远矮他一个头。
因为他姓林。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姓林的一家人给的。
林漠骁无意中提醒着她这一切,秦芷恍若初醒,她妄想中的反抗,在他面前就像个笑话。
这段时间的尝试与逃离,在他看来不过是剪了指甲的猫试图抓人,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掐死,但他偏要逗着她玩,然后在她即将抓伤他的时候,猛然扣住她的命脉。
她的嘴唇发白,“你想怎么样……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闹,他、他真的走了……”
林漠骁随意甩了甩剔骨刀,停顿一秒,‘咣当’一声扔到秦芷脚下,懒洋洋抬眼,满意地看着她的惊吓样子。
两手紧绞裙摆,睫毛轻颤,双颊吓到失血。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
她就该是这个样子。
让她玩了这么多天,也该收收心了。
沉郁多天的心情,似乎在此刻终于放晴。林漠骁通身舒爽,他轻佻一笑。
“分手。”
不紧不慢坐到沙发,林漠骁眼梢一挑,朝厨房递去几眼,刘叔招呼着女佣忙跑过来捡起剔骨刀拿回去。
他甚至没问是谁,哪里人,是不是学校的男生,就这么简简单单又没有余地地,让她分手。
这就是林漠骁的霸道之处,他目中无人,他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她的画一样。
两个字否定所有,打定了她不会拒绝。
眼眶红了又红,挂落在眼角的那滴泪始终没有落下。
她压下所有不甘与委屈。
“好。”
只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男友,分就分了吧。
林漠骁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答应了?
还以为要好好疏导一下,看来也没多爱。
他勾勾手指,像对一条乖巧的小狗,语气软了几分。
“过哥哥这来,不是不让你恋爱,这么没有担当的人,现在不分以后也会分。”
秦芷僵硬地挪动步子,坐到他身旁,林漠骁裤子上亮眼的粉刺伤她的瞳孔,不经意间,泪就落了下来。
“哥,我去洗个脸。”她慌乱的用手背抹掉眼泪,心里的难过却如涓涓流水般往外涌。
她没有资格和他叫板,林漠骁活着一天,她就得听他一天话。
林漠骁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斜睨了她一眼后,不耐地‘啧’了声,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擦擦,洗完脸跟我出去一趟。”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她湿润的手背,秦芷瑟缩一瞬,被林漠骁恰好收入眼中。
他俯下身,离她更近一步,眼尾扬起恶劣的弧度,“怕我?”
秦芷立马接过纸巾,脑中却浮现出斯慎明的脸,她对他的触碰,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抵触。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却对她好。
林漠骁身上的cologne味道混杂着烟草味道拥入鼻腔,秦芷低垂着眼睫,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不怕,你是我哥。”
“是吗?”
林漠骁的脸突然又凑过来几分,没有人情味的黑瞳注视着她,将纸巾塞入她的手中,却不急着抽走,修长冰凉的触感包围了她的整个掌心。
秦芷瞬间绷紧脊背。
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她艰难动了动喉头,“嗯。”
掌心里的指尖终于抽出,抽出时不经意间刮到她的小指,秦芷忍着没动。
林漠骁慵懒窝回沙发,漫不经心拿起根烟,从粉裤里摸出火机。
“小芷,来。”他把金属打火机递给秦芷,嘴里叼着烟,扬扬下巴,示意她点上。
轮廓流利锋利的下巴,昭示着主人的无情冷血。秦芷咬着牙,打开金属盖,拇指向下擦出火,递到他薄唇边的烟尾,火花便迫不及待跃出,带出火机燃油的气味。
他深吸一口,加重烟草燃烧的丝丝声,散漫的身躯随意往后一靠,喉间发出低低的喟叹。
灰白烟雾弥漫开来,秦芷合上金属盖,侧目看他,他轻勾着唇,黑衬衫纽扣错乱的系着,露出脖颈的细骨银链,眉眼皆是狂傲疯态。
秦芷看得心惊。
林漠骁成年以后,就没在客厅抽过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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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秦芷换掉连衣裙,一条舒适的休闲裤和白T,下楼沉默地坐上林漠骁的副驾,林漠骁打量了她两眼,没吭声。
林漠骁也换了身衣服,不如不换。
秦芷曾给他买的那双黑色Crocs插着她一时兴起买来的卡通鞋花,一身浅灰色运动装,上衣长袖,下衣短裤。
帽衫一戴,以为是Justin Bieber的门下信徒。
看到的那一刹那,秦芷庆幸他的裤子是好好穿的。
她坐在副驾,直直地望着车身的碳纤维发呆,布加迪一脚油门驶离入夜灯光昏暗的山腰。
车内静谧,秦芷不住在想这短短一个下午,斯慎明的笑脸与林漠骁的威胁恐吓,挤爆了她的脑容量。
“会笑吗?”林漠骁蓦地出声,淡淡瞟她一眼,警告之意不要再明显。
“……会。”不笑都有罪了吗?
秦芷强打起精神,拨开耳边的碎发,扣着安全带问:“我们,要去哪?”
“去喝点。”林漠骁似笑非笑,单手打了个转弯,“见见你的老朋友。”
秦芷愣了一下,老朋友?
她有什么老朋友?这么多年也就一个赵雅宁玩得比较好,大学时认识几个不错的室友和校友,其他……也没什么密切的朋友了吧。
林漠骁目不斜视看着道路,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到了就知道了,一个小惊喜。”
秦芷更不安,林漠骁口中的惊喜,通常比惊吓还吓人。
可她也不敢再问,不动声色嗯了声,心中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