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的两年后,妖族十年一度的祭典即将开幕。
祭典流程大致分为以下九大步骤: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和望燎。
这些与人族的祭典流程一模一样。随着妖族的文明意识越来越清晰,祭典也从最原始的围着火堆吟诵不知名诗歌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对于萧繁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对流程有基本的了解,自然也能够更好地去参与其中。
只不过有一点不相同。火堆是由该代尊主夫人点燃,其意义是“繁育生命的母亲为我们焚灭苦难,带来新生”。
这意味着萧繁得去点燃火堆,这个信息萧繁早就知道,把他它列入了计划之内。
“——苦难已去,新生降临!”司仪扯着嗓子向全场大喊道。
萧繁洁白无瑕的手已经许久没有握过武器,但是功夫不减当年。
她紧紧地攥着那把银弓,手心都出了汗。她不知道自已是否真的忍心亲手毁灭这繁荣的一切。
萧繁长出一口气,张弓搭箭,耀眼的火种在箭矢末端凝聚。群众将目光聚集到这么闪亮的火光上面。
她在松手的前一刻,猛地将箭偏离了方向——
一道焰火划过天空,仿佛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一般。
忽然,这颗“流星”炸开,火星从高空纷纷坠落下来,所到之处火焰连天。
萧繁的银弓落在地上。
在一片嘈杂之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萧繁没有听到,民众的惊叫声马上就把这一声呼唤给完全淹没。
她一个飞跃跳上房顶,在一片片砖瓦之上穿梭,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她往下一跳,翻窗进了自已的卧室。
她把正在睡觉的萧然一抱,飞速跳了出来。
所见之处皆是火海,火舌舔舐着房屋楼栋,又狰狞地扑向惊慌逃窜的民众,到处都是哭声、哀嚎声、咒骂声……
萧繁耳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她不敢仔细听那些人的呼喊,脚上动作加快。
她想要逃离这一切。
但她真的逃得掉吗?
她的脚下,火焰肆虐在地狱般的景象中,狂乱的舞动着,好像在为这场灾难而欢欣,庆祝着自已无可赦免的罪恶。
妖族的「原初之罪」是由人族定义的……
他们所得到的一切,他们所创造的一切,他们所知晓的一切,他们所思考的一切……
妖族一切的一切,都被定义为了罪过……
而妄称「乾坤主所诞之子」的人族,又以另一场罪恶结束了妖族的「原初之罪」。
因为他们是异类,仅此而已。
畏惧异类的人,如果把异类踩在脚下,就不再感到恐惧和忌惮。
“可谁又是真正的异类?”
萧繁曾思索过这个问题。
她奔向的到底是光明,还是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黑暗?
谁定义了对错?谁定义了正邪?
直到思绪停止的最后一刻,她将幼小的萧然高举向曾经明净的天空。
「这些问题,将由你的生命来解答。」
「我曾穷尽了一生,却仍未追寻到这一切的答案。」
「我亲爱的孩子啊,永远不要害怕向前时的黑夜,因为你将会带来黎明。」
「愿你历经坎坷,归来不改初心。」
……
“火焰焚灭了罪恶,自已却成为了罪恶,这就是过去的一切。”
“萧奕辰”讲述完过去发生的事,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妈妈了?”萧奕辰有点呆滞。
“她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把你高举向天空。秋棠把你接过,想把她也救回来。但她说,她自已的生命已经没有价值了,让你成为下一步主棋。然后,秋棠把你带到了洛云鹤那里。你的记忆,就从这一刻开始。”
“萧奕辰”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炽华」会为她永远吟唱凯旋的歌谣,歌颂她的灵魂终归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