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帐篷里,响起萧沉渊富有磁性的嗓音,“夫人离我太远了,靠近些。”
沈翩枝看了一眼,他们之间隔了几寸,的确有点远。
加上萧沉渊受了伤,说话会有些吃力。
沈翩枝往他那边挪了挪。
头顶骤然响起他的嗓音,“再靠近些。”
“再靠近就往你怀里钻了。”沈翩枝略显为难。
萧沉渊已经不是趴着了,微微侧躺。
她若再往前,两人就没有任何阻隔了。
萧沉渊眉眼敛着浅笑,“本王都不介意,夫人在扭捏什么?”
“……”沈翩枝有些后悔要听他讲故事了。
萧沉渊挑了挑眉,淡声道:“夫人若不愿靠过来,为夫只好主动靠过去了。”
沈翩枝阖了阖眼,挪着身子往他怀里钻。
萧沉渊抬手将她虚揽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洒她耳廓,“夫人准备好了吗?为夫要开始讲了。”
沈翩枝心底掠起阵阵涟漪,背脊顿时绷紧,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他花样真的好多啊!
还故意凑她耳畔说话。
上了贼船了,想下都下不了。
萧沉渊轻咬她的耳尖,“嗯?”
“准备好了。”沈翩枝往下缩了缩,怕他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只好应下。
萧沉渊掌心落在沈翩枝发顶,来回轻抚。
他的动作让沈翩枝浑身放松了下来,阖上双眼听他讲故事。
萧沉渊眼睫低垂,嗓音轻缓:
“往昔,一名男子力排众难,携手妻子隐居桃林,两人鹣鲽情深,曾月下对弈,星光作伴;沐浴温泉,互相侍弄。”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夜里,黑衣人来袭,将他的妻子掳了去,他没日没夜地找她,一刻都不敢松懈,待他找到妻子时,已是一月之后。”
“妻子浑身伤痕,甚至忘记了他,也极为抗拒他的靠近,一直想从他身边逃走,他屡次将妻子抓回,却不料妻子夜里自尽,永远离开了他。”
萧沉渊声线低沉,宛若天边幽沉凉薄的月色。
沈翩枝本来有了些许睡意,却在萧沉渊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清醒了过来。
但她没睁开眼睛。
也没有问男子结局如何。
失去心爱之人,怕是悲痛欲绝,难以释怀。
萧沉渊垂眸看着她恬静的面容,眸色忽暗忽明,低低说了句:
“枝枝,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沈翩枝心弦一颤,震惊在心底不断蔓延开来。
萧沉渊爱原主爱到这种程度吗?
简直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啊!
萧沉渊下颚抵在她发顶,缓缓阖眼。
未几,一滴清透的泪珠从他的眼睛溢出,划过殷红的眼尾,落在沈翩枝的脸上。
沈翩枝感到脸上微凉,呼吸一滞,心下满是震撼。
萧沉渊哭了?
为何会哭?
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或许说,她从来都不懂他。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哭声。
“呜呜呜……”
沈翩枝愣了一瞬,佯装被吵醒了,抬起惺忪的眼眸看他,低声问:“发生何事了?”
“不知道。”萧沉渊淡声道,“要出去看看吗?”
“要。”沈翩枝毫不客气地点头。
她若不去看看,那就太不像话了!
……
向淮月的营帐里。
贺朝野背上受了伤,精神恹恹,便趴了下来。
向淮月也在一旁躺下。
时辰尚早,向淮月并无半点睡意,侧眸望着贺朝野,嗓音软绵绵的:
“阿朝,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很久了。”
贺朝野抬起沉甸甸的眼皮看她,“你说。”
“当初三皇兄向父皇请了赐婚圣旨,你不是不愿意娶我的吗?为何在新婚夜叫了五六道水?”向淮月问。
她本是不在意这件事情的。
可她现在也喜欢上阿朝,便自然而然地对他的答案感兴趣了。
贺朝野身形微僵,羽睫微颤了下,有些怀疑自已听错了。
什么?
公主殿下竟问这么不含蓄的问题?
他该如何回答?
若是有所隐瞒,公主殿下定会不开心。
正当贺朝野纠结之时,向淮月撇了撇嘴,“有这么难回答吗?我只是想要你的实话!”
贺朝野盯着她气呼呼的脸,语气诚恳地开口:
“我当时因圣旨娶了你,心里有些不痛快,一气之下就……”
向淮月微皱眉心,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才下定主意往死里折腾我?”
贺朝野噎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
向淮月眸底泄出恸色,又道:“我当时都哭着说不要了,可你还是没有放过我,反而是越来越凶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眶顿时殷红。
待贺朝野回过神来,她已是泪光盈盈,泪珠似乎下一秒就会掉落。
贺朝野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下,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对不起。”
随着“啪嗒”一声响起,眼泪已掉落在帛枕上,现出斑驳的痕迹。
向淮月抽泣道:
“贺朝野,你就是个混蛋!”
“我当时怎么求你,你都不听……”
“呜呜呜,我真的很疼……”
不哭还好,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贺朝野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近窒息。
他下意识伸手将向淮月揽入怀中,“都是我不好,我让你受委屈了……”
向淮月压根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了他。
背上传来一阵刺痛,贺朝野眉心微蹙,强行忍了下来。
他低声哄道:“公主,你打我好不好?”
“只要你能消气,你怎么对我都行。”
“让我感受一下你当时的疼痛也行。”
此话一落,向淮月神色微愣,眼泪簌簌落下,问道:“你怎么感同身受?”
“你掐我背上的伤口,好不好?”贺朝野语气捎上诱哄,眸底盛满了柔色。
再往深处探去,还会看到眸底的愧疚。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至下颚,她哭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贺朝野轻抚她的发顶,声音柔情似水,“公主,有什么气尽管撒我身上,莫要憋在心里,憋坏了自已。”
“我才不要理你。”向淮月双眸含泪,鼻尖染了浅红,宛如受了委屈的小鹿。
话音未落,向淮月便转了过去,背对着贺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