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指导课很快就结束了,一部分学生离开学校开始找工作,教务处把他们的毕业论文分发给他们的授课老师,说是毕业论文,其实就是一篇关于学科专业方面的市场调查报告。每个授课老师指导十几名学生,剩下的零头分给了项春,如果严格按照教务处的要求标准,很少有一次性过关的,可气的是他们偷懒,很难找到独立完成的。大多数是把网上搜来的内容,东拼西凑起来的,形成一篇四不像的调查报告。这种东抄一截,西拉一段,毫无章法,甚至牛唇不对马嘴的文章,无从下手修改,让项春十分头疼。大多数学生他一次面也没有见过。为了急于找工作,他们早已离校去了外地,或回到了自已的家乡。远的有在新疆、内蒙,来一次学校,不仅要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单单路费就是一大笔钱,他于心不忍。觉得能在网上视频指导的,就不折腾他们,让他们过来面授了。他为他们考虑,他们可不这么认为,常常还会得寸进尺的,有几个修改的烦了,甚至还隐含地表达出愿意花钱请老师代劳的想法,让他感受到莫大侮辱。遇到这类的学生,他都为他们感到脸红,真想卡他们一把,让他们拿不到毕业证。学校有几位年纪偏大的女老师就是这样干的,她们特别认真,要求也高,秉公行事,且油盐不进。好多学生都卡在她们那里了,怎么融通都不行,有的往返学校好多次,都没能过关。好在有人铁面无私在前,为他对学生的要求提供了依据。他觉得也很为难,一要维护学校的声誉,门槛太低,毕业生的质量差了,势必会影响学校的排名及就业率;要求太高了,学生毕不了业,心里也过意不去。有时老师也想放宽要求,又怕被教务处抽查出来,不认真对待是要被处分的。指导学生的论文也非无偿,是有一定补助的,项春并不乐意挣这些钱,特别是遇到不自觉的学生,让他左右为难,倍受煎熬。
好在离放假还有一段时间,学校也没有给他分派别的任务,给学生指导论文可以消磨一部分时间与精力,不至于显得无所事事,或为生活的烦恼伤脑筋。久未进课堂了,以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学生也渐渐陌生了,从当初围着他热情地聊天到后来见到点头而过,只有少数的学生还跟他保持着原来的亲密关系,那是因为有业务合作。比如于爽与刘露。他是她们社团的指导老师,仍然与她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刘露心里一直犯嘀咕,一个月过去了,母亲林枫与项春老师老师的关系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甚至不再联系了,令她十分沮丧。本以为借助母亲的乔迁新居,邀请项春老师来新家做客,给他们创造充分的接触空间,为他们的感悟升温创造条件,结果却不尽人意。
她知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的道理,因此在母亲林枫那里下足了功夫,把她所能掌握的赞美男人词语都用到项春老师身上了,以至于母亲林枫错以为是她暗恋上了自已的老师呢,结果她却来了一句要把世上最好的男人留给妈妈,把林枫逗乐了,慷慨地说,女儿馈赠的厚礼岂有不收之理?原以为做通母亲工作很困难,没想到林枫回答的那么干脆,干脆得出乎她的意料。可以的,把你老师叫过来聊聊,看看有没有缘分,如果有缘分,咱们就把他留下,凑成一个完整的家,就算没有缘分,多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嘛,毕竟是你的老师,知根知底,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的。林枫说做就做,当晚就向项春老师把女儿的想法全盘端了出来。
好在那段时间,项春老师的课已经结束,若不,面对站在讲台上老师,真不知自已会不会不好意思。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项春老师和往常一样,在她面前从没提及过此事,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让她不知所措。难道老师没看上她的母亲林枫?她心里没底了,便找到了于爽商量,于爽开始还说,项老师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林阿姨呢!你爸都看不上的女人,介绍给我们老师,也太不地道了吧?气得刘露两天都没有理她,后来她又开始讨好起刘露了,主动请缨,为她出谋划策,愿意亲自出面搞清楚项春老师的真实想法,其实很大一部分成分是出于好奇,她自已也想知道项春老师的态度。
于爽悄悄找到项春老师的办公室,问他是不是在跟林阿姨谈恋爱了,办公室里还有老师备课,她猛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十分尴尬,便提醒她这是办公室呢。好在对面座上的老师不在,其他老师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听得不太清楚,还以为他是帮她指导毕业论文呢。因为近一段时间里,经常有学生来找,小声地央求他网开一面,甚至邀请他外出吃饭,给他糖衣炮弹。他不吃那一套,学生便跟他在办公室拉扯起来了。他很生气,严厉批评了他们,学生最终还是在他的一番大道理下口服心服地道歉了,他也让他们的论文过关了。这样的情景几乎天天发生,不是他就是别的老师,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麻木了。
今天不是这样子,今天虽然也是让他难堪的局面,却涉及到他的私事,让他有些愤怒,可一想到于爽之前的所做所为,就不觉得奇怪了。他瞪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刘露告诉她的,她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不由得小声嘀咕着说:这丫头,什么事都跟人说!
怪不得她前阵子要我认你当干爸,原来她想让你当她亲爸了!她的眼里突然燃起愤怒的火焰。
他心里兀自一紧,联想起那天林枫怪异的举动,话里话外不断地强调着刘露,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小鬼崽子的主意!他的心里陡然滋生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状的情感,觉得既可气又可笑。现在这些孩子真是瞎操心,自已的的人生都没有搞明白,却开始操长辈的心了,这不是拉郎配吗?
于爽理解不了他的尴尬,一个劲儿问他对林阿姨是什么看法,他便随口说了句不错呀,于爽便惊呼起来:你真的同意做刘露的后爸了?项春苦笑地说:我说不错,就是想跟人家结婚了?这是什么逻辑?我还说大明星王菲不错呢!难道我都是想跟人家结婚了?于爽辩解道:那不一样,王菲有对象了,而林阿姨没有;你没有见过王菲,人家不认识你:林阿姨不仅认识你,还请你到她家吃饭,问过你愿意不愿意当刘露的后爸了!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真让他无语,他不再理她,开始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于爽更过分了,突然抓起他的一条胳膊摇了起来:你说呀,是不是啊!你给我个准话。
什么准话?
刚才问你的话啊。
还没有考虑呢!他乜了她一眼,再懒得理她了。她觉得在办公室与一个学生讨论婚姻的事有失体统,便把头扭了过去。不曾想,于爽居然不依不饶,还变换了问话方式,用话语激将他了,说:项老师,你是不是瞧上林阿姨是个富婆了?看上了就看上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项春气恼地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刘露在等着你回话呢。于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