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如约来到澍园别墅林枫的新家,为了彰显文化人雅致,还在之前跑到东郊一位书法家朋友那里求得一副字作为贺礼送来。她看了很高兴,说书房里刚巧缺一块装饰的牌匾,将来装裱后能派上用场。
晚饭后,林枫兴致很高,主动邀请他出去散步,看看别墅区的风景。沿着门前的大道,两边满是名贵的花木,昏黄的路灯下,树影婆娑,山风阵阵袭来,林间响起细微的沙沙声。他们穿过一座拱桥,桥下溪流潺潺,曲折蜿蜒……
以前,他很少去这类别墅区,偶尔路过,也是隔着街道远远地观看,很少像今天这样,成为这里的客人。如果没有她的引领参观,像这样的夜晚,不借助导航,他肯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的。他们在一处池塘中央的亭子上坐下,轻柔的月光洒在溪面上,泛起粼粼微波,远离了市区的喧嚣,还有美妇作伴,让他顿觉心清气爽,倦意全无。她向他询问刘露在校的表现,他认真回答了她,言语中还不吝赞誉之词,当然,她也还以礼貌性的感谢。说露露平时在家很安静,是个不爱抛头露面的孩子,能成为他的语文课代表,积极参与学校的社团活动,离不开老师的鼓励与引导。她还说,露露最信任的就是他了,好多藏在心里的事儿不愿意跟父母分享,愿意跟他说。他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粲然一笑:当然是听露露自已说的了。他谦虚地笑了笑,说刘露的乖巧懂事,是她教育有方的结果,把功劳都记在老师头上,是不准确的。她要他不必太客气,该接受的赞扬就应该当仁不让,早年她与刘诗万只顾忙于生意,对露露关心的确实不够,作为母亲,她心里是愧疚的。那时,她与刘诗万生活上磕磕绊绊,对露露的健康成长是有影响的,孩子现在有点自我封闭,什么心事都不愿意跟她交流。
他理解她,大人有大人的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把离婚当儿戏,毕竟我们这代人还是比较传统的。她停顿了一会儿,向他打听起王晴的情况,他吃惊地看着她,说:你们也认识?她笑了。我都差点把她当成情敌了,咋可能不认识?又苦笑地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她以前不理智的举动感到汗颜。他告诉她,王晴已离开学校,另谋高就了。她说她知道,她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疑惑地盯着她,心想还有什么呢?她突然诡异地冲他一笑,说:她是你的前女友,对吧?项春苦涩地笑了笑,问:你听谁说的?咋可能嘛,人家现在可是理事长助理呀!她不依不饶地说:你说的是现在,我问的是过去。说完还不忘记鼓励他,如果真的喜欢她,现在也可以继续追嘛!
想起王晴前前后后的表现,他的心似乎凉了。平时不回他短信也罢,但在对待张处长这件事上,他对她是有微词的。他把她当成了自已人,把应该和不应该说的话都和盘对她端出,不曾想,她不肯帮忙,还让张处长离职了,尽管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笃定她没有把他当他自已人,不然,她一定会主动向他说明张处长离职原因的。于是,他摇了摇头,说:“时位之移人也”!
理事长助理又能怎样?还不是人家的打工仔?如果是真爱,双方都应该抛弃庸俗的想法,勇敢地追求。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看了看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着他点燃烟卷。都是过去了,我想重新开始?他猛吸一口烟,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她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
你很优秀, 不仅漂亮,还很能干。他脱口而出。
她笑了,示意他时间不早该回去了,他掐灭烟丢进垃圾筒,随她原路返回。
她扭身停下脚步,问他:知道我今儿为什么邀请你出来散步吗?
他摇了摇头。
是露露安排的,她说你人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让我多了解你一下。
他附和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合适的话,就把你留下来,做她的后爸。
他的脸红了,为掩饰尴尬,干咳了几声。
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把她认为最好的男人留给我。
不会吧……她怎能这么说呢?
怎么?你说错了?
没有,我是觉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露露没有告诉你?她可是什么话都先与你商量的呀。
这个……还真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失望,淡淡地说:没关系的,我愿意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从林枫家出来,已是晚上十点,他没有回学校,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去看外甥程澈。他脑子有点乱,需要用酒精刺激一下。外甥会意,拿来酒和花生米,便与他推杯送盏起来。程澈看他喝得红光满面,便笑着说,舅舅你要转运了。对于单身男人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程澈还说,他到林润广告上班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哪位男士享受到如此高的待遇,能让林枫陪吃顿应酬饭已经很难得了,更不用说被邀请到家里,由她亲自下厨烧菜款待,饭后又还应邀陪她一起散步了。这是妥妥的朝恋人方向发展啊!项春说,没错,你林姨让我考虑一下!
程澈激动得拍了一把大腿,举起手中的酒杯与他用力碰了一下,说:舅舅,你好糊涂啊!这还有什么考虑的?只要你肯答应,日后就不用再辛苦备课,受苦受累,看领导脸色,受学生刁难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啊,你居然还拿姿态,你以为是过去皇帝禅位,推辞再三才行?现在社会,拼得就是速度,你不是经常教导我机会稍纵即逝吗?怎么轮到了你自已身上,就怂包了呢!项春见他酒喝高后,越说越不像话,便狠狠瞪了他一眼,程澈自知过分,又诚恳地拉了拉他的手,说:舅舅,我是怕你当局者迷,葬送掉大好机会呀!
项春没再理他,他想到林枫说的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按说,一个刚从失败婚姻里解脱出来的女人,不会那么快地又想再入围城。
她让你考虑什么呢?程澈想听得更具体点。
做刘露的后爸。
那太好了,不是后爸,是继父……舅舅,你可以呀!
可以什么?从此就可以不上班,安心做个软饭男了?
听你说的,那么难听!
你舅舅二十岁的时候没有机会,也没有这想法,快四十岁了,命运终于眷顾到了!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咋那么轴呢!这叫平台。你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像露露他爸一样,做个大老板!项春没好气地说:人各有命,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经商成为大老板的。就像明朝的天启皇帝一样,天生是个做木匠活的料子,后唐主李煜是诗人,硬要他们做皇帝,岂有不难为他们,最终仍然摆脱不了国破家亡的命运。程澈自觉说服不了舅舅,便转移了话题。
这样也好,你可以言正名顺地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程澈说。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林枫所谓的搬家,就是另筑了一个家,以前的家几乎没有动过,所有家具一如往常,一样也没有搬走。这么豪华的设施,这么大的房子,让程澈一个人住确实浪费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搬过来住的想法。他觉得在这个敏感阶段,一定要稳住阵脚,不能让别人低看了自已。他若真的搬过去了,林枫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他答应了她的建议,甚至会怀疑他的动机有问题,让刘露的建议变得不那么纯粹,以为他考虑好了,心甘情愿地做刘露的后爸了!
他不能掉进他们为他铺设的陷阱里,从而把自已推向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