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后,秘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赫羲审视着自身,四条巨大的锁链紧紧扣住自已的手腕和脚踝,锁链顶端的尖锐深入皮肉,一动就带来钻心的疼痛。闭上眼睛暗自运功,功力的运转受限,果然筋脉已断。
赫羲苦笑着,白栀对自已真是防备啊,已然是筋脉尽断的废人,居然还用锁链插入皮肉来困住自已。
平躺在冰凉的地上,赫羲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个孤独的小女孩,自记事起,就与一位老婆婆生活在孔雀城边的隐密小山林中。
三岁那年,她看着婆婆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她花了五天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又花了五天将婆婆的尸体拖到了土坑旁。
她开始一个人生活,在森林中摘野果,她不会分辨果实是否有毒,但却从未因此中毒,有时会受伤,但伤口自已会好。她不知道自已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已是谁。
她一个人生活了两年,不敢往外走,因为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因为没有人陪她,甚至差点忘记了如何开口说话。
五岁那年,当那个紫衣银色面具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正穿着婆婆宽大的衣服(小时候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捧着野果回来。
那人蹲了下来,看着明显发育迟缓的小女孩,问道:“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吗?我可以教你所需要的一切。”
看不清楚长相,但两年间遇到的第一个同类,他透过面具而显露出的明亮的眼神,让小女孩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带来了食物,衣服,生活用品,书籍,武器,一切一切所需的东西。
小女孩疯狂地汲取着他所教的知识,完全没有因为他严格的要求而有半分气馁,一次次的倒地,一次次的受罚,都让小女孩更进一步。
小女孩十五岁时,那人让她离开山林,前往孔雀城主城。
他给了她名字,给了她武功,给了她知识。
赫羲睁开眼睛,梦里的回忆太过深刻,但却始终无法让她把师父的身影和游子意画像上的穆遥对应起来。
师父给人的感觉是深远而幽静,像是经过了百年岁月的沉淀,而遥望台中阵法的设计者却给人一种凌厉决绝的感觉。
赫羲甩了甩头,想起了师父的嘱托,一切唯心,要摒弃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所见之事所听之言皆有可能错误,只有用心分析,才能感觉到真相。
身体里血脉的喷涌,让赫羲感觉到筋脉正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修复,这不禁让她想到了赤泉。
体内的迦罗蛊,是否跟赤泉有关?
赫羲依旧仰躺着,密室里安静得可怕,突然一声“嘶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很轻,但却让赫羲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知道自已体质特殊,所以才敢以身犯险,但怎么能没有后手。
她又试着在体内运了一遍气,感觉筋脉和功力已恢复大半,粗略算算,估计已经过去三天。
三天里,只有红萼每天都来给她送些水和食物,第一次红萼来喂水时,看着赫羲的眼神,以为赫羲怕她下毒,淡然地说道:“虽然你我一直不和,那不过是你不认同我的理念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也不屑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把你害死。”
赫羲笑了笑,红萼误会了,她一直都觉得红萼是那种表面上不择手段,但实际上却能坚持自已心中道义的人。
她撕下衣角的一大块布条放入嘴中咬紧,暗自运功,把嵌入血肉中的锁链拔出,血肉飞溅,钻心的疼痛深入骨髓,等四条铁链拔出后,她已是满身大汗。
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赫羲又略微坐下休息了一刻。白栀和白孔雀看来是恨自已入骨,要不怎么想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来锁住自已,不过也多亏了这种方法,虽然疼痛难忍,但比起需要用钥匙打开的锁链,倒是方便了许多。
白孔雀再次来到密室的时候,依然看到赫羲“虚弱”地躺在地上,她得意地走到面前。
就算武功再是高强又能怎样,废了一身筋脉,再加上三天无水无米,再厉害的人现在也不过一是滩烂泥。要不是怕她死了被城主责怪,她都懒得进来。
正在白孔雀准备抬脚踢醒赫羲时,只见赫羲突然睁开双眼,左手的锁链“突然”脱落,一把抓住白孔雀的脚踝,顺势就把她拉倒。
白孔雀一时没有防备失了重心,就在即将摔倒在地上之时,右手一撑,左手推掌向赫羲攻去。
赫羲右手暗自运功,迎向了白孔雀的左掌,右脚一抬,脚尖踢向了白孔雀脑后的天柱穴。
“扑通”一声,白孔雀已经失去还手之力倒地不起。
她死死地盯住赫羲,看着对方扔下被衣物遮挡着,假装还在身上的锁链,站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恢复功力?”白孔雀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知道?”赫羲狡黠地笑了笑,“你送我出去之后就告诉你。”
“就算你挟持我,也逃不掉的。”白孔雀还是不甘心。
“成不成功,总得试试才知道。”说着,赫羲一手拎起白孔雀,架着她出了密室。
密室之外,发现赫羲和白孔雀的人马迅速围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直到这时,赫羲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关了自已数天的地方。这是一个普通的院落,清静整洁,占地却是非常之大,足可容纳数十人同住。如今在院内就有二十几人围住自已,这样大的动静下隔壁却没有一丝异样,表明这个院落偏僻独立。
为首的红萼和碧荷看着两人,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赫羲歪了歪头,“放我出去,就将白孔雀还给你们。”
“不行!”碧荷立即反对。
“哟,这是要同归于尽?”赫羲打趣道。
“把公主放了,我让你走。”红萼说道。
“不行,放了赫羲,怎么向城主交代。”碧荷说道,“再说放了赫羲,你怎么知道她会遵守承诺放了公主。”
“我相信赫羲的为人,她一向信守承诺。”红萼还是坚持。
白栀不知今天为何一直外出未归,剩下的两位内侍总管在放不放的问题上各持已见。
“红萼,别管我!”白孔雀一想到城主回来,如果知道是自已的原因让赫羲跑了,一定会降下雷霆之怒,咬了咬牙吩咐道。
话是如此说,但当赫羲将白孔雀一掌打得口吐鲜血的时候,还真没有几人会直接上来。
就这样一步一步,眼看赫羲就要移到门口了。
一出了院内的包围圈,以赫羲的轻功,现下围攻之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够捉住她。
正在此时,一道杀意隔空传来,赫羲下意识左手化掌,正想阻挡之时,却见那股杀意却凌空转向,直向自已面前的白孔雀而去。
事发突然,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白孔雀已然丧命当场。
没了白孔雀当挡箭牌的赫羲,又重新落入了包围圈。
白栀在最后一刻赶到,以残忍绝决之意,将赫羲手中的底牌打掉。
跨过还睁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白孔雀尸体,白栀打量了赫羲一眼:“你居然能恢复武功,果然与赤泉有关。”
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不过没有绿绮琴和承影剑,你今天走不了。”
赫羲听了这话,笑了笑,“是吗?”
话音未落,赫羲突然发难,向白栀攻去。
白栀似乎早有准备,左袖一挥,将赫羲的掌力化去,右掌推出,迎了上去。
没有了承影剑,赫羲只能靠内力硬拼白栀。
只是白栀刚推出右掌,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意袭来,赫羲右手二指化剑,刺出了不亚于承影剑的剑气。
承影剑本就有影无形,纯靠剑气支撑,只不过承影剑本身就为上古名剑,其剑身融入了铸剑大师之魂,剑气自生。
而如今,赫羲以一已之力,以指为剑,化内力为剑气,直指白栀。
白栀分神片刻时,已然落了下乘,周围众人见状,纷纷前来围攻赫羲。
但这时,周围突然冒出诸多黑衣人,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看不清面容,只是黑色面具之上,有一个诡异的红色鸟状的图案。这些黑衣人的出现,立马打破了现有的包围圈,与孔雀城的人混战在了一起。
碧荷跟随城主日子较久,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面露惊异,心慌地喊道:
“暗影卫!”
作者有话说:
论三岁独立生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