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一样锐利的眸子看向她，老妇人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个时辰才起像什么样子？家里来人了也不知道迎接吗？”
程羽桃被劈头盖脸的一番话喷地一脸懵。
“妈，小孩子多睡会有什么关系。”程卓皱眉。
“还小孩子？这么大的小孩子？巨婴？”
“妈，小桃不知道来人了。”夏梦书想帮女儿解释，结果被打断。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程卓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他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手背，让她上楼。
夏梦书脸色很不好，程卓让两个孩子也上去。
“站住！这像什么样子？当我是摆设？”老妇人的手杖突然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
“妈！”程卓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你闹够了没有！”
夏梦书揽着女儿的肩膀上了楼，到了二楼松开手，独自回到三楼房间。
程修竹将脑子发懵愣在原地的程羽桃拉到自已的房间。
通过哥哥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那是爸爸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奶奶。
老太太是个强势的人，嫌弃夏梦书的出身，自程卓不顾她的反驳毅然决然娶了夏梦书进门后，婆媳关系紧张，程卓是站在妻子这边的，于是和母亲的联系越来越少。
后来在夏梦书的服软下，加之程家也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婆媳关系终于慢慢缓和起来。
然而事情的转变在夏梦书生下了一个女孩开始，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见自已是得了个孙女而不是孙子，自是骂她肚子不争气。
但生男生女毕竟也不是夏梦书能决定的，老太太虽冷嘲热讽，但平平淡淡还是能保持相安无事。
而女儿被拐后，夏梦书身体衰弱，被查出不能再怀孕时，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程老爷子也去世了，他们之间不再有缓和剂。
老太太只给了程卓一个选择——休妻再娶。
程家的家主不能是女人，更不能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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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程卓脸色难看。
“妈，你真的要在过年期间闹吗？”
“我要是不过来，是不是等我死了你都不会告诉我，程家的家产早就被你分配好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是谁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是谁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老太太神态威仪，即使年近古稀，依旧持着程家当家主母的气势。
“旁系们我都给他们分配了他们应有的股份和财产，公公平平没有半点偏颇，他们该得到多少我一分都不会给他们少。”程卓好声好气地回答。
“其他人是没问题，但是，家主的位置呢？你这招先斩后奏真的做得好啊，稍微和我熟一点的旁系，你是一个都没告诉，不声不响找到了亲生女儿，竟然把继承权都给她了。程家几百年的历史，哪一代家主是女的？”
程卓无奈：“妈，清朝早就灭亡了，男女平等，为什么家主不能是女的？更何况之前我要把家主给修竹的时候，您不是也不愿？”
“程修竹程修竹，他姓了这么多年的程，你还真以为他是亲儿子？要把程家交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手上，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再娶！”程卓抛下这句话，双手抱臂，阖上双眼。
这些年他对母亲失望透顶，从以前每逢节假日都要过去探望，到后来半年去一次，再到一年，而最近这几年只要过去就会爆发争吵，吵架原因无非都是要他再娶，再生个儿子。
所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去过了。
没想到今年大年初二，对方却主动找上了门。
客厅陷入安静。
过了很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强势了一辈子的她第一次服软。
“阿卓，你要是真不愿再娶，要么你找一个女人去母留子，要么你找代孕。妈不要求你们分开了，妈只是不希望祖宗们打拼几辈子的家业断在你这辈，这让我下去后该怎么去和列祖列宗交代？”
“妈。”程卓闭眼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第一，我绝对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第二，代孕在我们国家是违法的。”
“这不一样，你们照样过日子，你只是为了生儿子，又不会娶别的女人回家，当家主母连这点度量也没有吗？再说代孕，你爬到这个地位脑子都白长了吗？我们国家违法，你不知道去别的国家吗？”
“妈！”程卓身心疲惫，“我再说最后一次，第一，清朝已经亡了，当家主母不需要慷慨地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第二，我是哪国人，就遵守哪国的法律。法律是用来遵守的，不是偷奸耍滑打破的。”
“你想把家主给女儿，先不说我同不同意，你以为你那七大叔八大公们会同意吗？你还记得你姐姐吗？”老太太的语气突然发难，神色凌厉。
姐姐。
若是不提这两个字，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姐姐了。
程颜，程家的大女儿，比他大十岁，她在十八岁就独自出国，与程家断了关系。
自他记事起，程颜就一直讨厌他。
小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时，会踩着还快的的脚步声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地叫。
然而无论他怎么示好，姐姐总是用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眼神看着他。
后来他懂事后才明白，姐姐应该是不喜欢他的，甚至讨厌他。
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的母亲，并不是程颜的母亲。
程颜的母亲是程老爷子的第一任妻子，然而命运多舛，女人生下女儿没几年便因癌症去世。
没过多久，程老爷子便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他的母亲，程老太太。
“你一直以为程颜讨厌你是因为你抢走了她的爸爸吗？你想多了，你抢走的是原本属于她的程家。”
“她天生聪颖，三岁能认字，五岁能作诗，从小到大获奖无数，丝毫不比你差，程老爷子原本也和你一样，想将家族交给她。”
“她的确有担起程家的能力，要怪就怪她自已，为什么偏偏是个女人。”
“程家的家主绝不能是女人，这是祖训。”
“若你父亲不妥协，他的家主地位将不保，那七大叔八大公门都不是吃素的，一人一口就能将他吞吃入腹。”
“要么他生个儿子，让儿子继承家业，要么他离开家主这个位置，让旁系出个能坐在家主之位上的男人。”
“你看，他最后还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娶了我。人总要学会向现实低头的。”
“你也不小了，女儿都快要成年了，不仅是为自已，你也要为家庭做打算呀。你以为你成为家主为什么这么容易？因为你是男的，你有最正规的血统。”
“你好好想想吧，给我收拾个客房，我在这儿住几天再走。”
老太太跟着燕管家去了客房，留程卓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