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进前院,传来佣人惊喜的声音:“少爷和温小姐要订婚了!”
“你才看到啊,早上一醒来我就听说了。少爷和温小姐这么多年,总算修成正果了,老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温栀脚步顿住,听到“老夫人”三个字,脚像被突然长出的藤蔓缠住,动不了。
“可不是,老夫人心心念念就是他们的婚事,每次提到他们的婚事那皱纹里都带着笑呢。”
“不知道老夫人醒来没,走走走,我们去老夫人那边转转,今天老夫人心情好,肯定会发红包的!”
寒风吹过,身体急速降温,血液像被凝固住,流速缓慢。
温栀动了动发僵的指尖,没往里走,转身靠在院墙上,望向乌蒙灰兰的天,许久没动弹。
她可悲地发现,她没办法做到她想象中那么绝情冷血。
她甚至可以对自已冷血,却无法对真心对她好的人冷血。
周子熠就是赌这个。
而她没出息地赌输了。
她一面想冲破织网,又害怕织网因她而毁,两种情绪在心口不断交织撕扯,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汩汩往外冒血。
不知望了多久的天,直到有脚步声传来,温栀才回神,转身走了。
车子重新启动,开到几公里外的公园。
公园位置不好,平常来的人少,像这种寒冬清晨人就更少了。
温栀停好车,低头抵着方向盘,眼泪突然没有征兆地滚了出来。
看,她多没出息。
说了不爱哭的,却还是会哭。
说了绝情冷血,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脆弱又敏感,懦弱又无能。
她哭着哭着,脑海里突然冒出很久很久以前,在孤儿院时的一个想法。
父母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呢?
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像是情绪放大器,将她压抑窒息的感觉无限放大,她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像是要把这些年没哭的眼泪全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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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樾是被电话吵醒的。
祁老夫人气势汹汹:“还睡还睡,你老婆都要没了你还睡!”
祁时樾蹙眉看眼时间,刚过七点。
“您昨晚又梦见我爷爷养小三了?大清早把气撒我这来。”
祁老夫人心梗:“你爷爷养小三我就把小四小五都给他烧过去,他在下面也别想好过!你现在赶紧起来,给温栀打电话,快!”
祁时樾听出事情严重性,穿上拖鞋往外走:“出什么事了。”
“周氏集团发了周子熠和温栀的订婚消息!”
这话落下的时候祁时樾已经走到温栀房间门口,象征性敲两下便急切推开门。
床上没人,打开的被子堆到一边没有整理,看得出走得急。
祁时樾眸色骤沉:“挂了,我去找温栀。”
祁老夫人一早起来就着急上火,这都什么事啊,她攻老的,祁时樾攻小的,这么久了没拿下不说,还让别人连盆带花先端走了。
上火上得她早餐都吃不下,佣人见她胃口不好:“老夫人,是不是今天这包点没做好?”
“不是,我心情不好吃不下。”
佣人:“您不是约了周老夫人,跟她出去转转心情就好了。”
不提还好,一提祁老夫人心更梗了。
这几个月她跟上班打卡似的,不是带宋秀兰吃各种垃圾食品,就是带她到处蹦跶,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早点把这老婆子熬走吗。
她一走,温栀就没任何心理负担了。
只是没料到这老婆子体质奇特,吃那么多垃圾食品天天跑出去跑耗精力,不但没变弱,精神头还一天比一天好。
跟她预料的结果出现极大偏差。
“不玩了,以后都不跟她玩了。”她孙媳妇都没了,还玩个der。
佣人诧异,两位老夫人关系如胶似漆好得不得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桌上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跳着“宋秀兰”三个大字。
祁老夫人看着刺眼,直接挂断。
那边锲而不舍又打过来,佣人劝说:“难得碰到合得来的朋友,有什么不高兴的当面多沟通,总能化解的。”
化解不了一点,两个孙子就一个温栀,注定一方要落空。
祁老夫人想到什么,在第二个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还是接了。
那边喜气洋洋:“老包,今天有好消息,你早点来我这,我们一起高兴。”
祁老夫人冷呵了声:“什么好消息。”
“你来了再说。”
“行,我就来。”
祁老夫人挂了电话准备出门。
不是她存心想给自已找堵,她只是想到这不过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事情尚未到定局那一刻,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中国女人的骨子里,就是刻着不认输。
去周家的路上,祁老夫人给祁时樾打了个电话,直奔主题。
“奶奶问你两个事,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祁时樾那边有车鸣声,应该在开车:“您问。”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温栀,非她不可?”
“是。”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祁老夫人暗想孙子是个恋爱脑心里也有了数,问第二个问题:“你给我透个底,温栀是真的不想嫁还是假不想嫁。”
祁时樾略一沉吟:“真的。”
“行了,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祁时樾预感不太好,他这个奶奶不靠谱的事太多了,“您该不会想跟周老夫人说温栀不想订婚的事吧。”
“不行吗?”
祁时樾转动方向盘,语气没了吊儿郎当的调,严肃正经:“如果周老夫人因为您说这些话出事了,您考虑过后果吗。”
“人各有命,死了我负责。”
祁时樾叹口气:“奶奶您别添乱了。”
“这怎么是添乱了?温栀说不出的话我来帮她说。”祁老夫人以为他考虑家族利益,“我们祁家没比周家差,真要找麻烦都冲我来。”
“不是怕麻烦。”祁时樾顿了两秒,脑海浮现那次在山上小姑娘一个人掉珍珠的画面。
“我怕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