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祁时樾耳边一直回响祁老夫人说的那些话。
钱易还,情难还。
捆着温栀的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就算她不想订婚,可难保她不会为了这份恩情委屈自已。
再者说,她说不想订婚是真的不想订婚还是闹脾气的气话,他不得而知。
祁时樾难得有这么乱的时候,脑子一时理不清思绪。
感情的事愿打愿挨,周子熠对她不好,可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了,如果她愿意陷在这份关系里,他也无可奈何。
走的时候,祁老夫人看他一脸郁结神色,自告奋勇问要不要帮忙。
感情的事能怎么帮,总不能钻到温栀的心里去,每天说一遍“喜欢我快喜欢我”吧。
鉴于祁老夫人不靠谱的特性,祁时樾回绝了。
但他回绝是他的事,祁老夫人有自已的计划。
第二天,祁老夫人看完包娟后,拎着包到另一层高级病房区。
两层的护士相互轮班,有人认识她,提醒道:“祁老夫人,您妹妹在上面那层,您是不是走错啦?”
祁老夫人笑眯眯:“没走错,我来看另一个朋友。”
说完走到其中一间病房前停下,手握住门把手转动,同时发出非常浮夸的一声“哎哟”,人就那么撞了进去。
正在看抗日神剧的宋秀兰:?
“什么人呐,走路不看路的吗,我这把年纪还禁得起几下撞。”祁老夫人看向病床上的人,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啊,刚才被人撞了下……诶,你不是周家夫人嘛。”
祁老夫人像刚认出她来,快步走到床边,热情道:“你还认识我吗,你跟周德桦结婚的时候,我表弟还去了。”
宋秀兰有点懵:“……你表弟来的,我应该认识你吗。”
“那你记性不好,我和我表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祁老夫人完美诠释了什么是老年版社牛,“我表弟跟你们是朋友,四舍五入我们就是朋友了。”
宋秀兰问:“你表弟是?”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缘分啊。你看这么大个医院,我撞都撞到你这来了。”
“……”
宋秀兰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活泼热情不稳重的老同志了,一时有点不适应。
不过眼前的人倒也不是完全面生,渝城豪门圈就这么大,以前多多少少打过照面,宋秀兰在脑海中搜寻,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祁家……”
“诶,对咯,祁沅是我丈夫,想起来了吧。”祁老夫人的热情排山倒海,热络拉过她的手,“我们两姐妹真是有缘分,在同一间医院就算了,你看人生轨迹也差不多。”
“我丈夫不在了,你丈夫也不在了,我们现在都是丧偶单身,年纪又相仿,多合适在一起玩啊。”
宋秀兰:“……”
死老公还成在一起玩的匹配条件了。
而且,刚才还是朋友,怎么几分钟就突飞猛进变姐妹了。
宋秀兰一方面还没适应社牛的社交节奏,一方面又好奇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什么样的体验,会不会很好玩。
“在看什么?”祁老夫人看眼电视,“抗日剧是好看,但翻来覆去放的就那几部,这个我都看三遍了,看多了也没意思。”
宋秀兰说:“没别的看了,住院就是这么无聊。”
“谁说没别的看了。”祁老夫人从包里唰地抽出两张票,“「芙蓉国粹」的票,我正好缺个看戏搭子呢,一起去看吗?”
宋秀兰有些心动,上次看「芙蓉国粹」是好多年以前了,确实好看。
一旁的刘姨听着忍不住提醒:“老夫人,您还在住院,医生说要静养。”
祁老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静养静养,关键在后面的养不在前面的静,整天闷在病房里,没病都闷出病了。这个我有经验,多出去玩玩,保证百病全消。”
宋秀兰:“你也得过癌?”
“没有,我家老头子得过,不是走了嘛。”
宋秀兰:“……”
一时不知该信她还是不信她。
最后宋秀兰还是抵不住芙蓉国粹的诱惑,叫来医生,医生说如果实在想,可以适当出去走走。
签完外出申请,宋秀兰把刘姨留在病房,带保镖和司机走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不准跟温栀打小报告。
刘姨在告密还是不告密中摇摆,摇摆了一下午,五点的时候,宋秀兰回来了,红光满面的,看得出玩得很开心。
刘姨好一阵没见老夫人这么精神了,跟着也高兴,问她玩了什么好玩的。
宋秀兰说看了芙蓉国粹,还去吃了点东西, 问她吃了什么了,她就不肯说了。
吃晚饭的时候,温栀给宋秀兰装了一碗汤,她喝完汤其他菜就不肯吃了,说饱了。
“下午吃了什么,怎么就饱了。”温栀问。
宋秀兰脱口而出:“吃了螺……”
话在嘴边紧急打个弯,改词:“罗宋汤。”
“俄罗斯菜?”温栀奇怪道,“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了。”
宋秀兰嘴里还有酸辣螺蛳粉的余味,舔了舔唇说:“就是突然想吃了。”
一旁的刘姨面露纠结,纠结半晌还是决定看在老夫人玩得开心的份上,放她一马。
一般放一马就有第二马。
后面几天,祁老夫人跟上班打卡似的,天天下午来找宋秀兰玩。
有时候出去看戏听评剧,有时候就在医院楼下的花园溜达。可不管去哪玩,回来吃晚饭都吃不了多少,说在外面吃了东西,肚子饱的。
刘姨见老夫人一天比一天精神,也就歇了告密的心思,甚至心里还有些感激能遇见趣味相投的祁老夫人,带着老夫人一起玩。
年轻时候的朋友散的散病的病,这个年纪还能凑在一起玩的人不多,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开心嘛。
只是刘姨有心放马,却没瞒过温栀的眼睛。
这天温栀刚到病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麻辣香。她顺着味道慢慢走,顺到了床上的宋秀兰身上。
宋秀兰紧张把被子往身上一盖躺下去,端得自然:“干什么呢,跟警犬似的。”
温栀眯眼:“老实交代,身上怎么有火锅味。”
宋秀兰心说失算了,应该换套衣服的,面不改色道:“你闻错了。”
温栀土生土长的渝城人,怎么会闻错火锅的味道,一把掀开被子:“放了花椒,还是加麻加辣的锅底。”
宋秀兰扯着被子还在狡辩:“小刘,你怎么又跑去吃火锅,你看都怪到我这来了。”
无辜背锅的刘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