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橙下了出租车,目光在前方那座印刷厂上停留了片刻。从门口望去,几辆卡车和私家车有序地停靠在厂区道路的两侧,显示着这里的繁忙和生活的气息。
门口站着一名门卫,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带着一副老花镜,正仔细地查看着一辆进厂的货车。见陈晓橙走来,他抬头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自已的工作。
陈晓橙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正如司机师傅所说,这里的生产线依旧在运行,而且厂区里还住着一些居民。
厂房和居民区之间,有一个精心打造的小公园,绿树成荫,鲜花盛开。
公园里,几位大姐姐围坐在一棵大树下,她们或聊天、或打牌,不时传来一阵阵欢笑声。看到陈晓橙进来,她们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但很快就又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了。
陈晓橙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已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她继续往前走,心中的忐忑逐渐消散。
陈晓橙走在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上,这条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尽头隐约可见几棵高耸入云的果树,枝繁叶茂,像是五六层楼高。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她远远就注意到了树下有一个身影。
当她走近时,她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背影,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绳索,绳子的另一端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她的一只脚踩着凳子,显然正在准备吊颈自杀。。
陈晓橙的心猛然一紧,确保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然后,她冷静地走向那个女孩,尽可能让自已的步伐显得自然。
就在女孩用力踢开凳子,身体开始下落的一瞬间,陈晓橙迅速伸手抓住了凳子,并迅速地将它推向女孩的脚板底。凳子稳稳地接住了女孩,让她重新站了回去。
女孩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当她想要转头看向陈晓橙时,却因为绳子还勒着她的下巴,她只能微微转动头部,却被疼痛逼得只能转回原位。
陈晓橙根本不给她任何发作的机会,直接抢过话语权说道:“吊死是最难看的,简直比淹死还要糟糕。我强烈建议你考虑换一种更加体面的死法。”
听到陈晓橙这番话,女孩像是被惊醒一般,她迅速从绳子中挣脱出来,然后低头凝视着陈晓橙。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怒与困惑:“你多管闲事干什么?”
陈晓橙并未退缩,而是继续追问:“那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其实,在内心深处,陈晓橙已经联想到了另一项重要任务——阻止一名叫做方美河的女学生轻生。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就是方美河吗?”
面对陈晓橙的询问,女生表现得异常冷漠,她反驳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然而,陈晓橙并没有轻易放弃,她坚信自已的判断。
女生跳下凳子瞪着陈晓橙说:“你是谁叫来的?你还叫人了?报警了?”
陈晓橙总不能说她是被一个鬼差指引来的,便只好找借口说:“我是南评宫的道士,算到今日这里是四门大开,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因为有人在这自杀。”
女生倒是没有注意到这根本没有解释陈晓橙为什么知道方美河的真名。
方美河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又要想别的办法了。你就不能直走转弯就走,就当没看见吗?”
陈晓橙说:“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走。虽然我不能阻止你有自杀的念头和行为。但是你一旦吊上去,我看见了就有救助义务,这是法律规定的。如果我不救你或者联系警方,我也会被指控。所以你今天的确不能在这里死了。”
方美河只是个学生,陈晓橙都说出法律的事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也无法反驳。
陈晓橙往果树的树干走过去说:“这棵树不欢迎你,这个时间你应该去学校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报警,要么我送你去学校。”
方美河听到陈晓橙的冷静回应,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轻声说:“我不想去上学。”
陈晓橙看着她,轻声问道:“为什么?”
方美河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自杀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绳子都会松掉或者断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不解。
陈晓橙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总是出现在她眼前的鬼差。看来,鬼差确实在关注着印刷厂的事情,或许也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方美河。每次方美河试图自杀,鬼差都及时出现,用某种方式让绳子松掉或断掉,从而挽救了她的生命。
方美河从树脚拿回自已的书包,背上后说:“走吧,不是说送我回学校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期待。
陈晓橙点点头,陪着她慢慢走着。两人并肩而行,沉默了一会儿后,方美河再次开口:“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不理我,最近更是只给我钱,让我自已吃饭。我在学校被人欺负,告给老师,他们也不来。”
陈晓橙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其实,作为孩子,你可能会觉得自已的事情很重要,需要父母随时关注。但很多时候,父母也有自已的苦衷和责任。他们可能需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面对一些关乎很多人性命或饭碗的决策。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暂时忽略你的感受。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你,只是他们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分散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即使父母不管你,你也有很多其他选择。你可以去网吧、可以在家看电视玩手机,甚至可以尝试和其他同学或朋友倾诉。就算你无心学习,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待你去发现和体验,为什么要想到自杀呢?”
方美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陈晓橙的话。她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是我同桌跟我说的,也许有人会救我,我昏迷了,我爸妈就一定会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
陈晓橙轻轻叹息,严肃地说:“吊死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如果没人出现,或者绳子没松,你会真的死。这并不是一个游戏,生命只有一次,你不应该拿它开玩笑。”
方美河低下了头,似乎在隐藏自已的紧张。她知道陈晓橙说的是事实,甚至更大的可能是她自已真的会因此失去生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你说你是道士,你可以算出来我父母到底在干什么吗?”
陈晓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她抬起头,认真地说:“不是不行,只是算出来的结果不会很具体。因为命运并非一成不变,人的选择和行为都会影响到最终的走向。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试试。”
她看着方美河,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这样,我也是有事要来印刷厂的,你做我的临时助理,我不仅给你钱,还给你算清楚你父母到底在干什么。而且,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能好好想想自已的人生,不要再轻易尝试自杀了。”
方美河看着陈晓橙,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点了点头,答应了陈晓橙的建议。
陈晓橙与方美河约好之后,就在一家奶茶店等待着方美河的放学。两人打算在厂附近找寻排污管或者研究暗管的走向,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奶茶店里,轻柔的音乐萦绕在耳边,陈晓橙一边品着奶茶,一边思考着即将进行的调查。
就在这时,罗建业的电话打了过来。
罗建业打电话过来,问:“你去哪了?我敲门你也不在家。”
陈晓橙说:“我在。”陈晓橙想到带着个孩子,总不能一晚上几公里几公里的到处逛,于是主动告诉罗建业:“我在万际印刷厂,你过来吧。”
罗建业没有过多追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开车前往万际印刷厂。当他到达时,陈晓橙已经接到了放学的方美河。方美河看着罗建业的车,不禁皱起了眉头,嫌弃地说道:“这车也太不高级了。”
陈晓橙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高级的车容易被注意到,我们是要秘密地查探,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希望方美河能够理解她的用意,并加入到这个重要的调查中来,至少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总想着不好的事。
陈晓橙简短地向罗建业解释了自已的目的,罗建业听后有些惊讶:“你怎么想到做这种记者才去做的事?”
陈晓橙笑了笑,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但花姐说这其中有只有我能解决的情况。我想着,先查嘛,碰上什么再说。如果我真的处理不来,我就找师父帮忙。”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和自信。
方美河在一旁听着,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内心却既紧张又兴奋。对于她来说,这既是一个充满挑战的任务,也是一个能够改变她生活的机会。
四人围着万际印刷厂兜了两圈,开始研究起地形。他们发现,离印刷厂最近的山隔着一个电梯小区,小区的楼层都很高,都在三十层以上。罗建业推测道:“这样的楼层地基一定很深,如果是暗管,应该会绕开小区吧?”
然而,陈晓橙却摇了摇头,分析道:“绕开小区就是在马路下面动土,那修路的政府怎么会不发现下面的土被动过?反而是小区有步道,本来就要打很深的地基,跟房开商量好,相互掩护,更实际也更方便。”
罗建业提出进入小区调查的建议,但陈晓橙摇头表示否定。她解释道:“没必要进去,既然我们的猜测是暗管可能会穿过山体,那么我们就直接去山里看看。”
方美河这时插话道:“如果穿过山,再出现的管道,我见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陈晓橙听后惊讶地问:“你还去山里转过?”
方美河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以为山里的树比较容易用来……我就往里走找了很久,结果里面可能都是有人种的树,细细的还很整齐。要不就是山脚很矮的树,都不适合,我才回印刷厂的小公园的。”
陈晓橙听后心中一动,她意识到方美河的描述可能给他们提供了新的线索。她问:“你还记得你看到的管道的具体位置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方美河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是在山的背面,那里有一片树林,管道是在那里有一个七字拐弯。不过,那里我没敢走近,不知道具体情况。”
陈晓橙和罗建业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线索。他们决定去山里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
虽然是大夏天,但陈晓橙还是考虑到了进山可能带来的降温风险,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她让罗建业去找了一个户外用品店,购买了三套冲锋衣、手套和登山棍,以备不时之需。店家还热心地推销了一些压缩饼干,陈晓橙想着即使用不上,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便也买了一箱。
在准备妥当后,三人去吃了一顿快餐。在用餐过程中,陈晓橙注意到方美河天黑后也没有接到过一个电话,这让她不禁想到方美河的父母可能真的很忙,无暇顾及她。这让她对方美河的情况更加同情和理解。
三人进山时,时间已经才是八点半,天气依然炎热。走了一会儿,冲锋衣里就开始冒汗了。方美河有些受不了,问道:“可不可以脱衣服呀?”陈晓橙考虑了一下,虽然天热,但山中的虫子多,为了安全起见,她建议方美河还是穿着冲锋衣。她安慰方美河道:“擦汗可以,但最好还是穿着,山里不知名的虫子很多。我们找到管道就出去,不会呆很久的,你忍忍。”
听到陈晓橙的解释,方美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选择听从她的建议,继续闷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