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种种幻象其实是以自身精血为辅助点化而成的,如此拙劣的幻境也难怪风清和无法识破,经历之种种不过是前朝旧梦。
这处高台之上风清和已经站了许久,他的目光越过了台下的人世繁华,逐渐望向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市的喧嚣渐渐隐去,只留下一片宁静。
此时,夜幕降临,天空中的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偶尔会有几只鬼魂提着灯笼缓缓飘过。鬼世与人世一样同样需要互换物品交易钱财,繁华喧嚣鼎沸不亚于人世。
“哎呦,奴家来瞧瞧,公子您这眼睛怎么歪了?”随着女子一阵惊呼话语刚落,只见那男子的眼珠子竟突然从眼眶中脱落!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那眼珠内已生满蛆虫,腐烂不堪。那男子的眼眶里,也不断涌出蛆虫和血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做鬼的,修护再完好无损,天天风吹日晒雨淋的,一张皮囊随人死作古能经得住几年折腾。
明玉珏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检查着自已的身体,特别是四肢和腿骨是否还在。他的手不停地在身上摸索着,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当确认自已的四肢和腿骨都完好无损时,才松了一口气,但仍然心有余悸。然后,她又急匆匆地摸摸自已的脸蛋,生怕脸上有什么损伤或变化。幸运的是,他发现自已的脸蛋也没有问题,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明玉珏心中庆幸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捡起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拍去尘土,连忙放下斗笠沙罩,稀稀疏疏的动作过后旋身又是一俊逸的美男子。
明玉珏十分注重容颜,扑在脸上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以此来延迟本体的腐烂保持皮相完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开始发生变化的是面色萎黄,渐渐的皮开肉绽流出黑血,面皮裂开如同碎片拼凑轻轻一捏拉出糜丝掉出肉屑来。
至此以后,他夜夜惊惶日日不得安寐。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如今再次见到眼前的这名女子,她竟然又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容。这副新面孔既有着娇羞妩媚的一面,也有高雅清冷的气质,让人难以捉摸。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年来,她究竟变换过多少次不同的容貌呢?
“我按照你所言,不敢放声大笑,不敢做过激的面部表情,无一日是松懈的,这副皮囊也只能保持三百年。”
那美艳的女子闻言后笑得花枝乱颤,笑声清脆如银铃般动听,但却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公子言尽不实啊,若是寻常脂粉珍珠扑面,天下哪有三百年不腐不化的皮囊,依奴家看那一定是用了特别的秘术,好比如……吸食活人精气来延长容貌的变化。”她的声音低沉而魅惑,高挑的眉梢带着三分怜悯的气息。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明玉珏无法反驳,活着的时候他不在乎名称,好也罢歹也罢,死后他就更加不在意。
“可也只是延长不过百年。”他试过许许多多之法,现在只觉无力得很,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哪怕堕入阿鼻地狱受尽烈火焚身的煎熬,可始终心有不甘。
“你的皮肉早已尽毁,这身皮囊还是你弟弟明玉楼的,你费尽心力修复一张不可能复原的皮,要奴家说啊……”那女人顺着自已长长的发辫,目光落在前面的人皮纸上,开解道:“您就画一张,风流倜傥的世家大族公子,文质彬彬书生意气,随你落笔画就,以奴家的技艺精湛保公子个十年二十年的绝不成问题。”
“多谢殊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殊娘的技艺在鬼市是数一数二的好, 他同往常来时一样拒绝了。
殊娘香巾一挥,一脸不耐道:“死开,快给老娘死开,这不行那不就的浪费老娘多番口舌。”老板娘为人直言豪爽,对明玉珏所带来的元宝也只是淡淡瞧上一眼,奸佞小人的名声总不太好,惦记着的人寥寥无几谁会给他烧供奉,也不知从哪坑害别人得来。
“你总不肯换模样,这是叫谁认出你?”她的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叹息,仿佛能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屏障。地府中执着的鬼不在少数,他们或许是为了念念不忘的人,或许是为了人世未尽的事,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坚守着自已的执念。而眼前这个鬼魂,就是其中之一。他固执地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仿佛这样就能保留住对过去的记忆和情感。然而,这种坚持又有何意义呢?
一切妄念终将化为尘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如同尘土一般微不足道。
“地府都是鬼,你说呢?”明玉珏嘴硬洒脱地回答道,他眼神闪烁着倔强,似乎在保护着重要虔诚的秘密。
殊娘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同时假意做出了一个吐口水的动作,嘴里还骂道:“老娘信你个鬼!”然而,此时明玉珏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远处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