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悦,这个放在里面。”
“知道了,扶姐姐。”
“主人,我们这几个月赚了不少呢。”莹草激动道。
扶鸾接过账本,仔细考量着,过阵子可以将屋子修缮一番了。
“还真得谢谢蒋公子,要不是他帮忙,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扶鸾的手一顿,淡淡的点了点头,确实该好好谢谢他,只是蒋缘这个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裴敛玉听见莹草这话,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分明这铺子是他日日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怎么就成了旁人的功劳。
“唔。”
说罢将馒头塞进莹草的嘴里,“多吃点。”
“主人你看他!”
“好了,你们别拌嘴了。”
莹草瞪了裴敛玉一眼,然后躲在扶鸾身后。
门口突然一阵吵闹,几个府丁闯了进来,铺子里的客人纷纷被吓跑。
“就是他们,出售假香,毒害王室贵戚。”
说话之人竟是李衙内,这围了铺子的也是她府上的人。蒋缘跟在李衙内身后,一时无措,虽在一旁打圆场,却被李衙内一把推开。
“你是扶鸾?带走,明日送交官府。”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人!”
裴敛玉拦在扶鸾面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到底有没有王法。
“一个贱籍男子,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衙内也是城里响当当的人物,这群芳楼她可没少去,曾经也想与这裴君一度春宵,可这个男人倒好,说什么卖艺不卖身。
都进了那种地方还敢沽名钓誉,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遇见了。
裴敛玉脸色一僵,这个李衙内他是知道的,楼里的好几个哥儿都被她玩残了,可鸨爹又因为惧怕她的权势,不得不接待。
好在当时鸨爹想把他的初夜卖个好价钱,才让这李衙内几次三番来讨都未能如愿。
“敛玉,别冲动。”
扶鸾摇了摇头,虽说李衙内并无扣押平民的权利,可是他们在这无权无势,不能鲁莽行事。
她在人间这些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和规矩。
“你说我们出售假香,毒害王室贵戚,可有证据?”
“证据?用完你家的香膏,王室中人频发怪症,面部红肿溃烂,无以见人。明日王女将亲自南下处理此案,你还要证据?”
这怎么可能呢?
扶鸾眉头一皱,“好,我跟你们走,你不要牵连其他人。”
“主人!”莹草追了上来,冲扶鸾使了个眼色。
扶鸾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到时候就让莹草化作一片叶子,跟着她好了。
“你...”
裴敛玉刚想说什么,扶鸾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心。
“呵,带走。”
李衙内带着一行人离开,还不忘得意的笑笑。
——
蒋缘脸上戴着面纱,端来餐盘,弯腰放在扶鸾面前的桌上,才缓步上前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蒋公子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蒋缘身形一滞,抬起身来看向扶鸾,眼中尽是赤诚之意。
“扶娘子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蒋公子的意思是,此事与你毫无关系?”
蒋缘也不恼,而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十三码头负责每年给王室的香料贡品,而今年有不少王室中人发了怪症,脸上红肿溃烂不说,还长满脓包。调查后发现,她们均是用了一款香膏,那就是扶氏香铺的香膏。”
“扶娘子天赋不凡,短短几个月,你们家做的香膏整个女人国都争相购买,就连李衙内这个十三码头之首,都被比下去了。”
“你是说扶氏香铺树大招风惹人嫉恨?”
扶鸾只想弄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料到蒋缘竟如此坦然告之。
“我知道扶娘子还不信任我,可是眼下来不及多做解释,明日母亲就要将你送去官府下狱,你先吃些东西吧,我知道府上有个狗洞,可以带你出去。”
“我已经安排了马车,即刻便能送你出城。”
事情没有解决,扶鸾自然不会逃跑,更何况她若是走了,裴敛玉可怎么办。
“你帮我逃跑,就不怕李衙内知道了怪罪你。”
“我这种人,左右不过就这样了。”蒋缘说罢,掀开脸上的面纱,面纱下是被殴打过的青紫痕迹。
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原本俊美的脸已经肿了大片。
“你!”
蒋缘又撩起袖口,密密麻麻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是用匕首割的。
“蒋公子,我无心打探你的私事,我不跟你走也并非因为不信任你,你不必如此。”
她有意与他避嫌,他又怎会不懂,蒋缘自嘲的笑了笑,谈笑间尽显淡漠道:“这就是吻颈香秘密。”
扶鸾忍不住回头,仔细端详他的手腕,那些伤痕绝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时扶鸾才发现,蒋缘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上不少,整个人几乎没有血色。
“没想到吧,女人国最让人向往的吻颈香,是用纯阴体质的男子的血制成的。”
蒋缘惨然一笑道:“这么多年,我逃不脱这个牢笼,那个老东西强迫我控制我,若不是制作吻颈香需要处子之身,我早就被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十六岁之前,我只能生活在阴暗的牢笼中,连挺直腰杆都是奢望。”
“如今我年满二十,已经不再是制作吻颈香最好的原料,所以我随时都会死在她手上。”
扶鸾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不是李府最受宠的养子吗,在外风光无限,怎会是这样?
“你为何不反抗?”
“反抗?”蒋缘低头笑出了声,“我一个女人国的男子,被灌下药后又被挑断手脚筋,连重物都提不得,又能跑到哪去呢?”
“左右不过是一条烂命,只是我不忍见扶娘子这般年轻,就遭此劫难。”
蒋缘靠近了一步,目光深沉的落在扶鸾身上,像是在期待她的选择。
扶鸾突然想到她刚来那日见到的情形,一个女子当街尖叫起来,脸上长满了红疮。
“看来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有人用同样的手段,不知害了多少人。
“蒋公子,我不会跟你走,就算此刻逃了,也只能以戴罪之身苟活于世。若你信我,我们就将这些人所做的腌臜事公之于众。”
“那我呢?”
蒋缘已经站的离扶鸾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乞巧节那日我跳舞,你早就看出我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上了吧。”不然他怎会在她眼中看到怜惜之情,灼烧了他那颗孤寂的心。
只一眼他便明白,这世上,真的有人懂他。
“我只是幼时学过一些拳脚,发现你脚步虚浮,今日才知道原来你受过大伤。”扶鸾一番话听上去正直,可她攥紧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男女之情,扶娘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想多了,我已经有家室了。”
“你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