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缘一身象牙白袍,头发束起一半,未戴冠子,本已经准备歇下,却听到门外有声音出来查看。
修仙之人的耳力比常人要好,只是蒋缘实在没想到会是她。
扶鸾欲言又止,终是随他进了屋内,“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次见他时的模样。
“已无大碍。”
二人再次相视无言,最终还是扶鸾先开了口,同时将那坠子放到他面前。
“这东西,可是你落下的?”
蒋缘看到那坠子一愣,这才检查自已腰间,果然不见了。
“多谢西山仙子,是我不小心遗失的。”
“是我在敛玉门前见到的。你...来过,为什么不进去?”
蒋缘拿着坠子的手一顿,刚刚还升起的一丝欢喜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如坠冰窟,就连同身上的伤也更痛了些。
“西山仙子是怀疑,那毒是我下的?”
“不曾。”
她亦不信是他,心中认定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蒋缘握着那坠子,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温度,“是我晚了一步,所以你心中已经有了他吗?”
他都看见了,扶鸾将裴敛玉揽在怀里,目光尤是关切,让他再也骗不过自已。
可为何短短几日,那人便能夺了她的心去。
扶鸾看见蒋缘眼中那一抹神伤,下意识捂住了心口,为何每次看见他,心中都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似是悲怆,又有凄凉。
蒋缘的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她与裴敛玉的牵绊太深,那份情感很复杂,她不知如何表达。
“我没有做过,无论你信不信。可你就那么确定,你所救之人便是良人吗?”
蒋缘上前两步,牵起扶鸾的手腕,扶鸾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冷,默默收了回来。
明明见到他时,她并不讨厌他,可对于他的触碰,她似乎有些本能的抗拒。
看着空落落的手,蒋缘默默垂下,眼尾带着些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男孩,他出身修仙世家,是家主的嫡长子,从小锦衣玉食,身边的仆从都有十几个。
可后来他娘死了,他爹娶了续弦,又生了个儿子。
那续弦为了让自已的儿子继承家主之位,从小对那男孩百般宠爱,直到他性格愈发骄纵,犯下大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只不过那续弦深得他父亲的宠爱,为了让那续弦安心,从此便将男孩改了姓名,送到离那最远的清风山上。”
“男孩有个从小玩的最好的同伴,他叫陆定,是侯府独子。
陆定不喜欢修道,只想做个纨绔公子,可他为了陪自已最好的朋友,也一同上了山。”
扶鸾坐下,喝了一口茶,她知道蒋缘是在讲他自已的故事,“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同长大,有一天清风山上传出了半妖的传闻,陆定对半妖恨之入骨,男孩也是将信将疑,突然有一天,陆定对男孩说,他手里有一种叫绝命散的毒。”
“绝命散...”
扶鸾似是知道了些什么,那正是裴敛玉今日所中之毒,蒋缘这是在提醒他,此事和他口中这个陆定有关?
“我知道西山仙子在想什么,可后来陆定失踪了,失踪之前有人看见了他去后院。男孩找了他好久,最后在山里找到了他带血的衣物。”
“再后来,清风山死了人,死因是绝命散。而那人,曾经得罪过后院那位。”
扶鸾放下茶杯,淡淡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无证据。况且你也说了,那绝命散,本就是那个叫陆定的人弄来的。”
“或许是他害人在先,才遭到报复。”
“害人?若他真是害人在先,为什么死的只有他一个?”
蒋缘的声音有些颤抖,绝命散是至毒。
当年他还只是清风山上的普通弟子,却因为心软想要帮助后院那个人,是陆定担心他日子本就不好过,主动说替他给那人送些吃穿用度。
陆定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可那人为何要恩将仇报害死他,不就是为了抢夺他手上的绝命散吗?
既然得到了,又为何要杀人灭口呢。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曾放下这件事,想要抓住凶手。
他确实没有证据,从前也只是怀疑,可如今绝命散再次出现,若不是苦肉计,又怎么恰好算准了扶鸾会救他。
那坠子的确是他自已遗失的,可也难保是那人从中挑拨,想要陷害于他,只为了让扶鸾成为他一个人的。
“你的故事很精彩,只是忧思过重,不利于养伤。既然物归原主,我便不再打扰了。”
“等等!”
蒋缘看着快步门口的扶鸾,她还是不信他。
“你,还会来吗?”
“虽然修仙界不大讲究男女之防,可毕竟男女有别,你好好休息。”
蒋缘的手握住桌角,脸色已经比扶鸾刚来时还要白上几分,她就真的这么讨厌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吗?
扶鸾走出院子,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
“可后来陆定失踪了,失踪之前有人看见了他去后院。男孩找了他好久,最后在山里找到了他带血的衣物。”
“再后来,清风山死了人,死因是绝命散。而那人,曾经得罪过后院那位。”
裴敛玉,蒋缘,陆定...还有那个死状奇惨的人。
蒋缘的话字字真诚,不像是在说谎,这清风山上到底发生过多少事?
或者说,裴敛玉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如果他真的杀了无辜之人,为了得到他的魂魄,她也要做他的帮凶吗?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刚才妖王醒了,吵着要见你呢。”
“以后不要再提妖王了,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是...”
莹草挠了挠头,这也是习惯了嘛,一时间改不过来。毕竟让她突然间直呼妖王的大名,她还有些怕。
“我今日见他桌上有不少东西,他平日与清风道的人交恶,难得见有人这般好心。你去打听一下,他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是,莹草这就去。”
扶鸾推开门,却被一个枕头打了出来。
裴敛玉坐在床上,身体虚弱的几乎坐不稳,亏得他这么晚不见她,担心她出什么事,可远远的就让他闻到其他男人身上的气味。
若不是独处一室,还待了好一阵子,怎么会沾染那么大的气味。
“出去!”
“裴敛玉你!”
“出去,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