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小桌子和小椅子均要反复磨成,连凹凸处也要经反复打磨,纹路全成了匀色的勾勒,做到光滑细腻无可挑剔为止。
那是石头从未见过的世界。峰峦叠嶂,云舒云卷。夜里一个人加班,他坐在小凳子上边,不自禁地凝神静气地看着那些工匠师傅们用工具一层一层拨开的木制品,那大概就是艺术吧!比生活更加精彩,不是他们的日常所需,只是,人难免都叹为观止啊!
石头忍不住把玩起手边上的一只小沙弥,寻思着:“怎么他好像真的在思考人生?哦,这模样就是活灵活现的了吗?”
石头眼睛贴近这个小沙弥,喃喃细语:“你是木,我是石头,我们两个可算是太有缘分?”
谢石头一个人在深城打工这些年,总和他差不多的人打交道,父母本已经要他回家娶亲,他的心却早已经疲倦不堪,只想过好自已的小日子。
小沙弥的小手好似轻叩在小腹,石头点点那双小手,说:“你我之间没有距离了,你一个我一个,从容不孤单。”说得好像沙弥能听见一样。
谢石头忽然感觉到,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呵,你就叫打坐的小石头吧!你就是快乐的小石头。”
现在算是加班学习业务,是谢石头自愿的,因为白天事情太多且杂,只有夜里,他才有时间细细地琢磨一番这些细细的活儿。
晚了工厂灯灭了,他就搬出来一把弹簧床,随便铺了一床薄被垫就睡。今夜夜光是银白色的,他看看手表,11点过了,倒头就睡。周围没有一丁点杂音,多么美妙的月夜,多年以前见过,犹记得…在梦里。
父亲和母亲唤他,“谢石头,出来收麦子了。”在村里,年纪再小的孩子也要学着做农活,有时被大人带着,有时被大孩子领着,在同样的月色下,把麦子成堆成堆地叠起来,摆成一座小山丘,他们一边劳动一边哼唱着童年的歌谣,那是石头这一生中最美好快乐的时光,石头不知道谁把他们刻进他的回忆里,快乐的眼泪,几十年以后才流下来,人就在黑暗里默默地啜泣,他不敢忘,他怎么可以忘?
回家的地上有泥巴,泥巴里面有水,那可不是盛水的碗,大人们警告说水里有虫子,小孩儿喝了那肚子得比怀孕的姨母的肚子还要大!
可是那多像一只盛水的碗啊!大人不在的几回,大小孩领着小屁孩喝这碗里的水,水凉丝丝的,有说不尽的滋味。
那天石头的上衣短了点,肚皮连腰都露出来一截,张李子指着石头的肚皮,一阵坏笑,毫不避讳地喊:“石头的肚子明天就要大起来喽!”
谢石头觉着张李子坏透了,尤其他捵着肚子拿手指着他的模样,是他张李子这辈子最丑的模样!
石头一下子忍无可忍,他操起路边的石子朝张李子砸去,就那么一路追着打,直到张李子先躲回了家。
“呸!你个胆小鬼!”石头恨恨地看着张李子慌忙关闭的院门,骂道。
第二天,俩孩子又要见面,石头想道个歉吧!可他眼瞅着张李子哪都没伤着,回想昨晚上张李子尽往黑处躲,可那石子是看路的,月光照哪打哪。
石头闭嘴不和张李子说话,他在强硬地回应昨天晚上发生的口角事件。所以轮到张李子尴尬了,他用手指头轻轻地拉石头的袖口,求他原谅,用另一只手装作擦眼泪,然后他嘴巴一咧,露出一排龅牙齿,就说:“石头,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知道我这人有时说话做事不过脑子。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不敢了!”
石头问张李子:“今天谁肚子大了,看见了吗?”
张李子默默地擦一擦汗,然后回答石头的问题:“是我,今天早上起来,我肚子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