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窗根本遮不住身形,装不在肯定没戏。
更何况这人还是掌门派来的,就这么让他吃闭门羹也不太现实。
韩堇轩深吸一口气,将发冠和配饰丢在手旁,拂袖坐在了床边。
反正穿过来迟早都得和这些人对上,就当实战磨练演技了。
“……进。”
韩堇轩学着电视剧里那些高冷仙尊,端着架子缓缓开口。
“师叔,请。”温润如玉的少年推开房门,修长好看的手指搭在门框,侧身将门外的男子引了进去。
韩堇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来人身着一身墨竹色的薄衫,似乎是过于不拘小节,让胸前的衣襟敞开了大半。
他腰间别了把折扇,双手指节都套着细链连着的银戒指,在广袖起伏中若隐若现,随着摆动沙沙作响。
穿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像只开屏的绿孔雀。
韩堇轩默默地吐槽。
白渊星背手跨入门槛,熟练地拉了张椅子,在韩堇轩对面坐下。
他整个人懒散地斜倚在靠背,单手托着下颌。
另一只手捏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靠椅的扶手,连带着五指关节处的银戒一起叮当作响。
“我和你掌门师兄来这几回你都不见,如今你徒弟一句话就把我引进来了。
韩小师弟,你可真是喜新厌旧啊~”
白渊星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堇轩,言语中满是戏谑。
韩堇轩立刻就后悔了。
早知道原主连掌门都敢拒之门外,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个所谓的师兄进来。
见人面色难看,白渊星挑眉一笑,抬起下颚点了点立在门外的少年。
“啧啧啧,你对那夜无忌可当真是宝贝的很啊。
我和你掌门来找你几回你都不见,如今却还没这小子一句话来的重要。
韩小师弟,可当真是越来越薄情了啊~”
韩堇轩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自动捕捉到了重点。
原身的宝贝徒弟?莫不是男主?
他心下一惊,目光越过白渊星直直望向他身后那位白衣少年。
夜无忌正扒拉着门框,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可刚往后挪了一步,抬眼又对上了韩堇轩审视的目光。
少年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紧接着神色一凛,抬腿跨入门槛。
他恭敬地给韩堇轩行了个礼,规矩地在人身侧站定。
明明都是长辈,夜无忌却只给一人行了礼。
被刻意忽略的白渊星则是换了个闲适的姿势继续靠着椅背,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
韩堇轩此时注意力完全放在这位“男主角”身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异样。
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站在身侧的白衣少年。
日光透过门扉,在洒在夜无忌的侧脸,染上金色的浮边。
一双含情目明亮而又清澈,迎上了韩堇轩打量的目光。
虽然那画上的人看不清长相,但二者发型一样,穿的也差不多。
韩堇轩便先入为主,把男主的帽子扣在了夜无忌头上。
不愧是男主角,走到哪里都自带圣光,气运之子,恐怖如斯。
他在心里啧啧咂舌,打量的目光中又多了丝玩味的深意。
察觉到韩堇轩的看向自已的眼神里似乎带了几分深意,夜无忌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恍然大悟。
他微笑着拿起了被韩堇轩摆在手旁的金丝发冠,用手拢起人披散在肩的乌发,慢慢梳理。
“师尊,弟子帮您束发。”
“……?”
不是,大哥,这么自觉的吗?
一个眼神,让话本子男主角主动帮我束发?
韩堇轩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却早已翻起了轩然大波。
拜托,你可是原主的那啥对象啊,你跟他关系这么好的吗?
就在他出神的空档,夜无忌便已经将他耳边的碎发都梳理好了。
韩堇轩也只能硬着头皮,由着夜无忌的指尖轻轻穿梭在自已的发间。
散落的乌发被有条不紊地拢成一束,夜无忌熟练地替人套上发冠,再配上飘带,细心调整着丝带的长短。
动作利落,神态自然。
不仅没有一丝不情愿,还很有分寸。
韩堇轩在心中默默总结出评价,抬眼便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师尊,束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夜无忌手中捧着一面铜镜,眨巴着双眸,目光中闪着丝丝殷切。
韩堇轩穿过来之前是学师范的,实习的时候带过一班可爱的小学生。
那些想求老师夸奖的孩子,眼里闪着的都是这种渴望的光。
……好家伙,男主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一位尊敬的老师来看待。
不仅不讨厌,甚至还能称得上喜欢。
看着面前少年这副小白花似的模样,再想想后面原主做的那些好事,韩堇轩心中不免有些愤懑。
多好一孩子啊,还挺乖的,原主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以后他一定会好好教导这孩子,待男主成为那什么红尘仙的时候,还能念着自已那份好。
就算穿不回去,也能跟着男主在仙界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能混个神仙当当。
韩堇轩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哗哗作响,面上却端着架子装高冷,风轻云淡地回了一个“可”字。
不过就一字,却使少年笑的更加明媚了。
宛若春风拂面,明亮的眸子埋在半月湾里,水光潋滟,带起星光点点。
“师尊喜欢就好。”
韩堇轩保持着他那高冷仙尊的人设,冷冷开口。
“行了,把镜子收起来。”
少年乖巧地点头,将铜镜收回储物镯,站回了韩堇轩身侧。
阻挡视野的铜镜被挪开,韩景轩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与一道看好戏似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白渊星撑着脑袋,左右打量着师友徒恭的二人,浅色的眸子满是玩味。
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他手边多了套浮在半空的茶具。
茶盏里滴水不剩,显然茶壶也空了。
啊……一不小心把这个,额,是谁来着?
哦,对,把师兄晾旁边了。
韩堇轩看着白渊星手里的空茶杯,尴尬地脚趾直扣地。
刚刚只顾着看男主想问题去了,忘记屋里还多了个大活人。
韩堇轩被这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心虚地错开视线。
索幸白渊星只是轻轻嗤笑一声,便闭目养神去了。
趁着针刺似的视线消失,韩堇轩赶紧向站在旁边的夜无忌使眼色。
察觉到自已师尊似乎又看了过来,夜无忌狐疑地偏过头。
只见自已的师尊用余光斜了一眼白渊星,又在他身上点了点。
韩堇轩的意思是,你去会会你师叔。
夜无忌神情了然,朝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白渊星。
韩堇轩在心里欣慰地直点头。
在他殷(冷)切(漠)目光的敦促下,只见夜无忌快步向前,走向了白渊星……身后的木桌,动作优雅地沏了一杯茶。
见水温有些凉,还贴心的用灵力温热,这才端到韩堇轩面前。
“师尊,请。”
夜无忌乖巧地双手捧着茶杯,眸中星光点点。
韩堇轩看着求夸奖的夜无忌,有些一言难尽。
孩子……
那什么白师叔他杯子都空了,你这个时候却只给我端茶,还故意从他身边走了两次。
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吗?
他总算懂了刚才为什么自已只是看了人一眼,这孩子神色一凛就走进来了。
那感觉,好像是在舍命陪君子。
敢情是原主跟这位师兄不对付,又不想一个人唱独角戏,就找了个倒霉蛋陪着他演。
韩堇轩一脸冷漠地在心里疯狂地吐槽,接过夜无忌温过的热茶,小酌一口。
尴尬归尴尬,也算是对原身和面前这位师兄的关系有点头绪了。
这么乖的孩子也能做出公然驳人面子的事,怕不是原主也经常这么对自已这位师兄。
他平白无故无视人这么久,这位白师兄非但没生气,反而都开始自已给自已解闷了。
这种折磨都能坚持下去……不是有求于人,那就是爱得深沉。
但无论是哪种,只要他一直按兵不动,急的肯定是那师兄。
理清了关系,韩堇轩喝茶喝的都有底气多了。
白渊星虽然闭着眼,周围的动静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某个乖戾的小师弟又在下他的面子,再不服软,怕是要晾他一整天。
虽然他也不想见到韩堇轩,但温寻千非要让他给人看病,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白渊星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行了师弟,和师兄置气,气坏的可是你自已的身子。
本来你丹田里的灵力就够乱了,再生闷气,当心爆体而亡。”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还有师兄这么咒自已师弟的呢?
韩堇轩一阵气结。
白渊星睁开双眼,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他拂袖一挥,收起茶具。
右手指尖轻点,几根银线从袖口飞出,圈住了韩堇轩的手腕。
这动作之迅速连韩堇轩这个化神期修士都没反应过来,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好在他的面瘫不是主动技能,身体都快向后仰成钝角了,脸上却还是挂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
白渊星也只当他嫌弃自已,默默地将韩堇轩手上的银线绕得更紧。
“别动,我切个脉,不然温寻千那里我不好交差。”
似乎是开启了工作模式,他整个人仿佛入了无人之境,与手中的银线合为一体。
韩堇轩也被这专业的架势唬住了,乖乖伸出被缠住的右手,配合人给自已把脉。
白渊星闭着眼,专心感受着银线传过来的波动。
按着按着,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还多了分疑惑和不自信。
白渊星眉头紧皱,又抬手飞出几根银线缠上韩堇轩空着的左腕。
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韩堇轩看着白渊星逐渐沉下去的脸色不免心下一惊。
难道原主还有什么不治之症?
他顿时被自已的想法吓得心里冷汗直冒,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往上扯了扯,生怕干扰了医生的判断。
韩堇轩顺着银线的引导翻过手腕,一抹艳丽的红便闯入了视野。
他这才注意到自已右手臂内侧还纹着花儿似的红线。
这些妖冶的红线宛若有着生命一般,顺着筋脉蜿蜒而下,随着脉搏一呼一吸。
这纹身虽然面积不大,但原主肤色白皙,倒衬得这朵红花愈发娇艳。
宛若雪梅傲然地点在茫茫银铠,隐隐还有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韩堇轩用余光瞥了一眼,没多在意。
纹身而已,在现代见得多了,也没什么好稀奇。
他此时注意力全都在对面黑着脸摸脉的白渊星身上,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夜无忌在看见这纹身后惊地眼睛都瞪圆了。
白渊星的眉头皱地越来越紧,手上飞出去的银线也往里收了几圈,勒得韩堇轩生疼。
光看这架势,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韩堇轩被银线勒地冷汗直冒,还得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稳在原地。
切个脉跟上刑一样,真不是在公报私仇?
就在他快忍不住破功的时候,白渊星终于撤回了手中的银线。
韩堇轩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小心活动着被银线勒出血痕的手腕。
刚准备报复性的给人甩脸色,抬眼便对上了看怪物似的白渊星。
白渊星目光灼灼,像是想要透过肉体看清人灵魂的本质,同时还带着一丝迷茫和难以置信。
韩堇轩被盯得背后冷汗直冒。
糟了,不会这家伙切个脉都能切出自已货不对板吧……
那岂不是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韩堇轩下意识地撑着床沿向后挪了挪。
被撩起的衣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腕翻转,露出一抹嫣红。
白渊星看见了人手臂内侧的纹身,瞳孔骤然紧缩。
他迅速飞出银线缠住韩堇轩的小臂,将纹身整个露了出来。
细细端详一会儿后,眸中的迷惘烟消云散,唇角勾起冷笑。
似乎是气极了,银线在他手中发出铮铮悲鸣。
白渊星撤回了手中的银线,双手抱臂,一字一顿地质问出声。
“我问你,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自我疏解过了?”
……?
自什么?
这是不付费就能听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