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冥氿??
千年不见,再次现身竟是来我灵渊宗??
听到弟子焦急的通告,温寻千神色一凛,骨节被人捏的咔咔作响,眸中满是深沉的恨意。
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魂灯中的半片神魂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翻腾的情绪,烛芯激烈地颤动。
余光瞥见魂灯中炸响的火光,他强忍着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让自已一时失控的情绪重新趋于平静。
宗门情况不容乐观,他们之前的恩怨先放在一边。
现在还不是适合清算的时候。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有些急促的呼吸,重新回归到了平时的冷静。
温寻千双手捏诀给韩白二人发去了一则急告,翻手将魂灯收入了储物戒。
他左手结印,一脚踏出一个缩地诀,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山门前。
法阵闪过耀眼的光,眼前景物变换,一袭醒目的红衫出现在视野范围。
白渊星接到急报,也是带着一众护宗弟子匆匆赶来,顾不上闹别扭,满脸戒备地站在温寻千的身旁。
温寻千扫视一圈,没发现韩堇轩的身影,眉头紧蹙,小声问了一句。
“小师弟呢,怎么没来?”
距离上次尴尬分别没有过去多久,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又踩到了白渊星的雷区。
白渊星面露不悦,但还是看了一眼宗主令上显示出的位置,耐着性子回答了。
“在藏经阁,用不了缩地诀。”
温寻千眉间的川纹更深了几分,但现在这个状况显然也没法再等韩堇轩赶来了。
他抬眼望去,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对面飞扬的红色罗衫裹着的那个人影。
衣衫飞拂,挟着微卷的墨发洋洋洒洒散在半空,魔尊整个人像只雍容华贵的黑猫半倚在山口的红柱。
冥氿微微侧偏着头,掩去了上挑的眉眼中刺眼的锋芒。
琥珀色的竖瞳在夕阳的辉映下,散着淡淡的金光。
过于精致的面容让他平添一份妩媚,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场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冥氿好整以暇得倚在山门的红柱上,身后细长的黑色鳞尾兀自晃了晃。
余光中似乎中跃动着攒动的人影,他抬眸一看,面前除了温寻千,竟然乌泱泱地站了一众弟子。
他不悦地将眼前遮挡视野的墨发别在耳后,双手抱胸,抬起下颌点了一下刚才报信的弟子。
“不是说只喊你们宗主出来吗,搞这么大阵仗作甚?
本尊又没事和你们这些小喽啰要说。”
仅仅只是对上了视线,来自合体期魔修压倒性的威慑感便让那弟子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倒在地。
温寻千见状向前迈出一步,周身强势的气场瞬间瓦解了来自魔尊的大半威慑。
感受到来自对方明晃晃的挑衅,冥氿眉尖一挑,将本来敛着的威压加深了几分。
“魔尊冥氿,虽然不知道你来我灵渊宗有何事相谈,但还是请回吧,灵渊宗并不欢迎魔修登门造访。”
温寻千淡淡开口,背在身后的手指却骨节泛白,尽数握紧掌心。
冥氿看着同仇敌忾般横在自已面前的一众修者,冷哼一声,好气又好笑。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惜钰,这么多年来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般不讲道理。”
温寻千瞬间闪过一抹狠戾,掌心又多了几个月牙状的血痕。
冥氿故意用审视的视线扫过温寻千,又瞟向了他身边神色阴郁的白渊星。
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般微微扩张,又狡黠地眯了起来。
冥氿勾唇一笑,风情万种。
“怎么,又换了个小跟班跟在身边?
啧啧,这恨不得活剐了本尊的小眼神倒是跟那只小绿鸟像得很。
可惜实力太弱了些,估计用起来也没他趁手。”
温寻千掌中压缩的灵力在周身爆炸开来,掀起一阵气浪。
站在周围的修士除了冥氿皆是身形不稳,暴动的灵力加剧了翻腾的威压,连周围的山林都被震得弯了腰。
白渊星被这暴怒的威压震的一阵趔趄,但心中又升起了别样的情愫。
他这样生气……莫非……
周围响起人痛苦的惊呼,温寻千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撤回了威压。
他闭目调息,平复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心中的怒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身为宗主,温寻千自知不可意气用事,可冥氿他怎可如此出言羞辱那人!
要不是他,那人又怎会……
温寻千的胸腔中激烈跳动的轰鸣声却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一只带着晚霞微凉的手轻轻拨开了他被捏得骨节泛白的手掌,安抚性地握住了发烫的指尖。
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顺着指尖传向心口。
温寻千错愕地转身望向暖意的源泉,对上的却不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碧蓝双眼。
“没事的,别急。”白渊星温温勾唇一笑,俯身在人耳边轻声低语,“先问问冥氿到底来干什么。”
不过是几句轻轻的低语,躁动的情绪竟因此就得到了安抚。
温寻千一时晃神,透过面前的白渊星,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鲜活的影子。
不过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一瞬,温寻千便立刻调整好了自已杂乱的心绪。
他将手从白渊星的手中抽离开来,转身继续应对冥氿。
“冥氿,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寻千恢复了平时波澜不惊的状态,神色肃穆,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那个满目戏谑的人影。
见自已的激将法并没有起效,冥氿也没有过多纠缠,再次表达了自已之前的诉求。
“惜钰仙君,本尊要与你单独谈谈。”
语气称不上好,但也不容拒绝。
温寻千蹙了蹙眉,他没有从冥氿身上感受到任何明显的杀意。
好像以前的旧怨都不复存在,只有自已还在单方面沉湎于过去的仇恨。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周围宗众见温寻千没有回话,似是有所动摇,连忙出声制止。
“宗主不可!怕是有诈!”
“对啊宗主,别信他的胡话 !
那可是魔尊!千年前三界混战的罪魁祸首,他能安什么好心?
说不定旁边都是魔族的埋伏,就等着宗主您上当呢!”
此言一出,果然引起了灵渊宗众一致的反对。
就连白渊星也沉重地蹙紧了眉,向温寻千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
像是已经猜到了他人反应,冥氿面露不屑,懒懒地开口。
“放心,这次本尊是一个人来的,周围有没有伏兵你们大可自已检查。
照你们人类的规矩,本尊此行应该足够有诚意了吧。
再说这事本就算你我双赢,不如先来听听究竟是何事再做决断。”
白渊星不可置信地用神识扫过四周,自是一无所获。
他伸手扯了扯温寻千的衣衫,颔首示意人再检查一次。
温寻千眸中闪过一丝迟疑,遂即放出神识扫过周围方圆十里的一草一木。
诚如他所讲,除了魔尊以外果然没有其他任何魔族气息。
就连平时跟个连体婴似的黏在冥氿身边的左右护法也不在,这倒是头一回。
他……真是一个人来的?
温寻千诧异地看向冥氿。
那人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似乎是真没把自已当外人。
他一个魔族,不仅只身深入修仙界第一宗门的腹地,进的还是和自已结过旧仇的灵渊宗。
真不知是对自已的实力过于自信,还是单纯的无知。
纵然魔尊实力强大,但观其气息,此刻他还未完全恢复到巅峰。
就现在的状态下来看,他一人可没办法全须全尾地从灵渊宗合力的攻击下逃脱。
更别说待会儿小师弟过来再加入战场,灵渊宗更是如虎添翼。
若是能生擒住他……
温寻千眸色一沉,在心中权衡起了利弊。
就连白渊星也是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冥氿,似乎是在盘算待会儿怎么下手好。
一时间投向冥氿的视线除了好奇和畏惧之外,还多了些虎视眈眈。
冥氿如芒在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然不知面前这些修者为何突然换了副面孔,但心里还是被这视线看的直发毛。
他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这些修者一眼,不耐烦地开口催促。
“本尊要是真的对你们有想法,早就带人直接开打了,还会在这里和你们废话?
温惜钰,你还在磨蹭什么?”
温寻千没有着急做出回应,只是淡淡地瞥了人一眼,扔了个隔音罩横在山前。
他无视了人的催促,扭头便和白渊星商量起来,只留给冥氿一个冷漠的背影。
冥氿见状颇为不满地砸了咂舌,尾尖狠狠抽在地上,扬起一阵碎石。
他都这样了,这些人还要想七想八的,真不识抬举。
尾巴上的倒刺不住地打在坚硬的石板上,划出道道深印。
要不是他现在修为倒退,破不了小绿鸟设在灵渊宗的驱魔大阵,也不必费这么大功夫找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做交易了。
冥氿索性扭头合上了眼,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在红柱,闭目养神。
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怎么吵嚷,就不信温惜钰能忍着不过来。
隔音罩内,白渊星望着不远处人鲜红的背影,颇为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怎么样,要动手吗?”
灵渊宗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宗门内有绝对话语权的温寻千。
毕竟他是修仙界现存战力修为最高的,也是他们灵渊宗的支柱灵魂。
面对导致修仙界现今局面的罪魁祸首,更是自已的仇人,温寻千也很想趁此机会一扫前尘恩怨。
但念及宗门,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终究还是咬牙摇了摇头。
“魔尊继上次三界大战后修为倒退了不少,他现在虽然比不上全盛时期的修为,但也接近合体期巅峰。
此时出手虽说胜算也有七成,却也没法保证我们能够全身而退。”
白渊星闻言蹙了蹙眉,似乎颇有微词,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自已生生咽了回去。
温寻千见人对自已的决断有所不满,耐心地当着众人的面多解释了几句。
“现在修真界人人自危,灵渊宗也不例外。
况且小……韩长老目前还没赶到,还是先以退为进为上。
保守起见,本君先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长老你先带着众人在这里候着,等我指令。
如若情况有变,此时再出手也不迟。”
“是,宗主!”
“不行!”
白渊星神色慌乱,想都没想,立刻出声制止了温寻千。
这声唯一不同回答,夹在众人一致的同意中显得有些突兀。
宗众向白渊星投来诧异又震惊的目光,就连温寻千也有些惊讶地看向白渊星。
在他们的意识中,白长老通常是唯宗主马首是瞻,这种堂而皇之与人唱反调的情况也确实少见。
意识到自已的失态,白渊星清了清嗓子,强忍着压住胸腔中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师兄你一个人去未免太过危险,还是让我陪着你一起吧。
……万一……万一真发生什么事,师弟也好及时支援。”
白渊星恳求般地看向温寻千,焦急地向人表达了自已的担忧,神色紧张。
不知怎的,他总觉的心里乱得很,直觉告诉他让温寻千单独前去可能又会出事。
好像千年以前那场悲剧又要重演似的,沉重的回忆历历在目。
失去一切的绝望又慢慢被人忆起,压的他喘不上气。
温寻千宽慰似的拍了拍白渊星的肩,温温地勾唇轻笑。
“没事的,本君一个人去就行。
况且这魔尊还点了本君的名,本君若是再不去会会他,怕是要被人诟病胆小怕事了。”
“可……可是……我很担心。”
白渊星咬了咬下唇,神色慌乱,心中的不安感又深了几分,又不知该如何诉说。
他只能伸手扣住了人放在自已肩膀的手,请求的声音微微发颤。
“求你,带我一起吧。”
温寻千看着人目光中的哀求,心里一软。
但他还是试着挣了挣被人捏在手心的指节,白渊星却将手指收的更紧了。
温寻千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人微微发颤的脊背,恢复了往日与人独处时的常态。
“我一个人去就行,留师弟你在这里也是让我安心。
等会儿韩师弟来了,你也方便帮人理清状况。
放心,师兄虽然受过伤,但是与那还没到大乘期的魔尊过几招的实力还是有的。”
温寻千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是没把魔尊的事放在心上。
宗众闻言忍不住又多看了自已的掌门几眼,只觉得温寻千其实这话说得太保守。
同时也有不少人觉得白渊星反应过度,开始窃窃私语。
温寻千并没有再端着架子,转而用二人私下交流时的亲切自称,白渊星知道这话是说来安慰自已的。
手掌中的温度还在微微发烫,他将发颤的指尖用力攥成拳头,让自已镇定下来。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白渊星也觉得自已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可能是对以前发生过的事过于敏感,但心脏中不停鼓动的不安却又在时刻提醒他这不是臆想,而是即将到来的现实。
白渊星颤抖的眼睑合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混杂不堪。
“你真的要去?”
温寻千不容置喙地点了点头,态度坚决。
见人态度坚定,白渊星垂下了带着血丝的双目。
藏在衣袖地指节松了又紧,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桎梏。
温寻千也从人用力地泛白的指节中抽出了手。
或许是白渊星眼神太过于悲凉,他的手有些迟疑地在空中停了一秒,但还是垂了下来。
温热的手指从掌中抽离的一瞬间,白渊星只觉得自已生命中重要的部分仿佛也被一起剥离开来。
连着最后的暖意也被一起抽走,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凉。
他眸色一冷,藏在广袖里的手从身体里剥出一丝神念,隐去气息,藏在了温寻千的储物戒上。
温寻千只顾着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对面那个看起来闲适异常的魔尊,并没有察觉到人的小动作。
他安抚性地向人微微颔首,抬手结印,右脚踏出了缩地法阵,便消失在众人的身前。
齐刷刷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更远处站着的魔尊,紧张地注视着魔尊和自已掌门的一举一动。
察觉到身边多了股熟悉但又不太友好的气息,冥氿缓缓睁开淡金色的双眸。
他瞥了眼满目敌意的温寻千,调笑似的地勾唇一笑。
“商量好了?你手下那些小家伙终于肯把你放过来了?
这么多年没见,温哥哥你都当上宗主了,却还是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宝贝。”
温寻千并没有理会人的调戏,满目寒霜。
“本君既然已经按照阁下的要求来了,魔尊不如先履行承诺,说出你此行的目的。”
“……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温哥哥,搞这么生分作甚。”
冥氿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彼此听见。
他故意顿了一会儿,用余光瞥了眼温寻千。
温寻千蹙了蹙眉,眸中的冷意更甚。
冥氿见人久久没有动作,有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跟本尊叙旧,那本尊就有话直说了。”
他抬手设了个隔音罩,浓郁的魔气瞬间将二人罩在其中。
在不远处观望的白渊星瞬间呼吸一滞,几欲立刻飞身赶去。
直到看见温寻千背在身后的手对人打了个没事的手势,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这才舒缓了几分。
冥氿并没有在意灵渊宗中的异动,双手抱臂,神色淡然,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简单来讲,本尊想找你们要个人。
此人虽是我魔族中人,但不仅对你们修者来讲是祸害,对本尊亦是如此。”
温寻千闻言蹙了蹙眉,没有开口,等着人接下来的解释。
冥氿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几句,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之事。
“他现在还处在幼年阶段,周身灵力运转看起来与寻常人类修者无异。
可一旦体内血脉苏醒,他的实力便会成倍增长.
血统所带来的嗜血特性也会被完全激发出来,此时事情发展将完全不可控。”
冥氿顿了顿,自嘲般地勾唇轻笑,尖锐的指甲点了点自已。
“到了那时,就算是三个巅峰状态下的本尊一起上怕是都不够他一个杀的,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情况。
一但让他步入成熟期,具体有多强本尊也不敢想象。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如你我合作,先把此人找出来,也算是你我互惠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