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犀走到梁绾绾身边,将南宫无恙送的簪子拨正了,道:“你以为只有你家木头才知道送礼物啊?人家六皇子也知道,六皇子不知下次该送小姐什么样式的簪子好,所以就让衢嬷嬷去帮着挑一挑。”
“这样啊,小姐,我端茶去了。”艾草红着一张脸跑了。
梁绾绾笑弯了嘴角,她身边都是一些很好的丫头,木犀聪慧能干,艾草单纯务实,菖蒲吃苦耐劳,白芷……还有瞿嬷嬷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希望衢嬷嬷能平安回来。
“木犀,父亲还没回来吧?”
“没有,奴婢让人在门口守着了,要是侯爷回来了,咱们保准是第一个知道的。”
“好,既然父亲还没回来,那我们也不用着急。叫上艾草,我们一起看戏去。”
“啊?小姐你要去哪里看戏?咱们把戏班子叫回来唱好不好。”戏院鱼龙混杂,木犀担心对小姐名声不好。
梁绾绾道:“去二舅舅那里呀,楚婶婶不是过去了吗?”
“嘻嘻,原来是这样啊,我这就叫艾草去。”
二舅老爷和楚夫人斗嘴可有意思了,木犀很爱看。
大双带着衢嬷嬷去见南宫无恙。
南宫无恙吩咐道:“先给她弄张人皮面具。”
大双道:“殿下,不用这么麻烦吧?三皇子的人又没见过衢嬷嬷。”
衢嬷嬷主动道:“还是给我戴一张吧,我现在是绾绾小姐的人,要是后面被人认出来,会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南宫无恙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想梁绾绾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大双办事效率很高,很快给衢嬷嬷找来了一张合适的人皮面具。
衢嬷嬷扮成了一个年过花甲的邋遢老头,她拖着袋子一瘸一拐的朝着小盈藏身的那条巷子靠近。
三皇子的人就在附近几条街搜索,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三皇子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行事。
衢嬷嬷拖着一个破袋子,走到一户人家后门,她抬手轻轻扣了三下,门从里面打开了。
衢嬷嬷见左右无人,飞快地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衢嬷嬷就愣住了,一个蒙面男子正死死捂着一个老太婆的嘴巴,那老太婆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小盈。”衢嬷嬷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那老太婆停止挣扎,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向衢嬷嬷。
衢嬷嬷道:“小盈,是我呀。”
那老太婆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了,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扑过来生撕了衢嬷嬷。
好在那蒙面男子把他拦住了。
衢嬷嬷道:“小盈,三皇子的人正在四处找你,你要是被找到了,就会被抓回去,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成了。”
小莹眼含泪水,仍旧张牙舞爪地想扑过来厮打衢嬷嬷。
衢嬷嬷对蒙面男子道:“放开她吧。”
蒙面男子犹豫一会儿,放手了,因为他看到衢嬷嬷给他做的手势了,意思是六皇子让他听从她的安排。
小盈一被放开就恶狠狠的朝衢嬷嬷扑了过去,一巴掌甩在了衢嬷嬷脸上。
蒙面男子有一瞬间的僵硬,替六皇子办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如果命令无误的话,他们是要救眼前这女子吧?那这女子怎么还打人?
小莹这一巴掌饱含无限恨意,衢嬷嬷的右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奇怪的是,小莹情绪虽然激动,不住的打衢嬷嬷,眼泪也一刻不停地流,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衢嬷嬷看向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点头:“我给他吃了哑药。”
衢嬷嬷点点头,小盈不配合,这也是无奈之举。
衢嬷嬷站着不动,任由小盈发泄。
好一会儿,见小盈没有力气了,衢嬷嬷才对她道:“小盈,我们现在要救你出去,如果你愿意被我们救的话,就好好配合我们。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推开这扇门朝外走三条街,三皇子的人正在那里找你。”
小莹红着眼,一把推开院门,跨出去一只脚。
衢嬷嬷紧张不已,她不希望小盈做傻事,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她就先把小盈打晕,到时候让青魂先走,自已再想办法救小盈,绝对不能连累六皇子和小姐。
小盈站在院门口踌躇,她很爱金不换,她想过如果金不换被判死刑,自已就追随他而去,可是……
小盈摸摸肚子,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到底还是妥协了,为了肚中孩儿,为了金郎唯一的血脉,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小盈收回脚,颓然的垂下双手。
衢嬷嬷对青魂道:“你先出去吧,到西街那个胡同口接应我们,那里有安排好的马车。我和她扮作夫妻慢慢跟来。”
青魂点点头,扯下面巾,立马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身上那凌厉的气势也荡然无存。
衢嬷嬷见清魂走得不见踪影了,这才扶着小盈慢慢往外走。
“配合我。”衢嬷嬷低语一声。
她刚刚给小盈吃了哑药的解药,小盈现在应该能说话了。
“哎呀,老婆子,我再也不敢了。”一跨出院门,衢嬷嬷的声音就变成了一个苍老的男声。
小盈微愣,眼眶再度湿润,不过她也很快接口道:“你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想那些风流事,小心死在李寡妇身上下不来。”
小盈的声音也变成了一个苍老的女声。
早年间,小盈和衢嬷嬷常互相配合,演滑稽的戏目逗笑众人,以此来换银子。
她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这种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默契。
衢嬷嬷泪意翻涌,红了眼眶,再加上他刚刚被小盈撕打扯乱的头发,真有几分像刚刚被自家老婆子抓奸的狼狈样子。
小盈气势汹汹地揪着她的耳朵,一边走一边数落她。
三皇子手下的人正在专心搜索,此情景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道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风流。
南宫无极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见手下的人不认真,他不悦的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会意,斥道:“看什么看?给我找仔细了,人是我看着进这巷子的。给我守严实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南宫无极看了衢嬷嬷她们一眼:“为老不尊。”
明月听见了,对衢嬷嬷他们道:“回家吵去,不要污了贵人的耳朵。”
衢嬷嬷是认识南宫无极的,她按下心中的紧张,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道:“好的,好的,小人这就带着妇人离开。”
小盈还揪着她的耳朵,衢嬷嬷一把拍开:“死老婆子,官爷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小盈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快走吧你,惹怒官爷你吃不了兜着走。”
衢嬷嬷带着小盈快步走,一步、两步……还有最后几步,只要跨过前面那个路口就安全了 。
“等等。”有人喊住她们。
衢嬷嬷和小盈微微对视一眼,打算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搜寻的一小队人跑过来拦住她们:“叫你们等着,你们没听见吗?”
小盈放在衢嬷嬷身上的手紧了几分。
衢嬷嬷拍拍她的手安慰她,然后又谄笑着转过身:“几位官爷何事呀?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了。”
“你俩有没有看见一个蒙面男子和一个妇人?”
衢嬷嬷道:“咋?他俩偷情了吗?现在偷情还兴蒙面了啊?这倒是个好主意,下次我把自已脸蒙起来,看你这个老婆子还怎么找我麻烦。”
那人将佩刀亮出来:“胡说什么,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衢嬷嬷和小莹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后退。
衢嬷嬷颤抖的着声音道:“好,好,官爷你问。”
南宫无恙不耐烦的放下马车帘子。
明月道:“让他们赶紧走。”
“快走,快走。”
得了这一句话,衢嬷嬷扶着小盈步履蹒跚地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小声喊:“老婆子快跑!这几位爷太凶了!没准就是因为妻子跟别人偷情跑了觉得没面子呢!”
官兵想追上去拦住他们。
明月道:“由他们去,正事要紧,找不到那两个人,全都给我领罚去。”
转过这个路口,衢嬷嬷和小盈奔跑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衢嬷嬷带着小盈东绕西绕,最后上了一辆马车,青魂和大小双早就等在里面了。
接应小盈一事有青魂就够了,大小双是南宫无恙安排来保护衢嬷嬷的。
虽然衢嬷嬷和大小双武功不相上下,可既然答应了梁绾绾,他自然要保证衢嬷嬷全须全尾的回去。
青蓬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穿过竹林,走过小径,最后来到京郊一个偏远的小村庄。
南宫无恙早已在这里做好了安排,停留一日就会有人将小盈送往其他地方。
青魂驾着马车进了村东头一个破败的屋子,然后大小双和青魂就下了马车。
衢嬷嬷和小盈继续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马车里寂静无声。
良久还是衢嬷嬷开口道:“小盈,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已。”
小盈别过头:“我不要你假兮兮的。”
衢嬷嬷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
小莹惊声尖叫:“你真的问心无愧吗?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对我相公下手,害得我孩儿未出世就没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