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再次看到景欲燃的时候微微皱眉,景欲燃不像纠缠不清的人,自已既然说了没有证据就不会回答,那这位景世子理当会去找证据才对。
除非······他已经找到证据了,又或者有其他消息且跟自已相关。
景欲燃的去而复返让李澜感到了一点微微的不安,他甚至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不是真的期待他找到证据。如果真的找到证据,自已又该···如何抉择?
景欲燃大步流星地回到牢房,直直的站在李澜面前。他的眼神很安静,近似于沧海静渊,不起一丝波澜。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直到李澜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里越来越不安。
景欲燃唇角微勾,李澜的情绪被吊起来了,他该忍不住了。
果然,李澜带着些压抑的嘲讽:“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我脸上写着景世子交差的答案?”
景欲燃收敛神色,眼角舒张,他点点头:“有。”
李澜愣住,他随口一说的,难道就这么一会功夫,景欲燃真的查到什么了?
“我刚才是去救一个人,虽然没用到我动手···你不想知道我要救的是谁吗?”景欲燃刚才一直看他,此刻却垂下眼帘不去看他了。
李澜张张嘴,没等到他说话,景欲燃接着补充到:“这个人跟你有关。”
李澜脑中轰然炸开,他们都知道,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跟他有关系,那只能是高从雪。他甚至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她怎么了!她没事吧?”
“她没事,已经回到温府了。”景欲燃淡淡道。
李澜松了一口气,复又沉默。但这一次他没沉默太久:“是谁?”
“说是曹相之子,但应该就是曹相要杀她,又或者···”他抬头看了李澜一眼,“是为了警告你。”
“你既然知道是为了警告我,那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李澜苦笑,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不是演戏,不是嘲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已真实的情感,和真实的···无力。
景欲燃摇摇头不赞成他的想法:“你已经按他们说的做,并且没有透露出任何东西,把罪名一力承担了。但他们仍然还是拿高从雪威胁你,你还不明白吗?无论你最后怎么做,他们最终都不会放过高从雪。就像······当初的的钱庄掌柜。”
李澜瞳孔放大,景欲燃观他表情,明白自已打到了他七寸:“以你的聪明,不会不明白。”
“明白又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现在说了,她···她只会死的更快。”李澜恢复到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仍旧是不愿意松口。
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人心知肚明,李澜陷入被动,只要他敢动,高从雪必然有危险。虽说曹元心狠手辣,但只要他不松口,高从雪就能吊着这条命。温府又不是什么皇宫大内,曹元想杀的人,区区温府,根本拦不住。
而景欲燃,只要李澜不松口,他就没有突破口。
景欲燃在脑中整理来龙去脉,他虽然是个清正的君子,但并不是个迂腐的呆子。内阁做事确实狠绝,一贯的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不过,今日过后,也许事情就有了突破口。景欲燃突然低笑到:“不如我们来赌一赌,倘若我赢了,你就说出你入禁军又主动找到内阁的理由。如果你赢了······”
“如果我赢了,替我保护好她。 ”李澜没等他说完,直接接口道。
至于她是谁,自不用多说。景欲燃有些遗憾,他见惯了京中各种奢靡淫逸的浪荡子,也有诸如李竹萱那等自由豁达之辈。而他自已,甚至不见得懂得情爱是什么。但如李澜这等痴情固执之人倒是少见,偶一见到,总要替他也替她感到惋惜。
风吹花落,花随水流,花与叶本是有缘,只是奈何凭空起了一阵风浪。
“好,无论你是否能赢,我都会替你保护好她。”景欲燃点点头很痛快的答应了,好像为了让他安心,景欲燃接着说,“过段时间,我会······成亲,高姑娘暂住温府,届时我会同温小姐商量,让高姑娘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进入侯府。当然,只是一个身份,不会让她真的做丫鬟的。你放心,她是自由的。”
李澜不知为何,声音有些低哑,他低低的应了声:“好。”
大约是自从李家败落后,就再也没有人还能用正常的态度对待他了。
“你要赌什么?”李澜微微抬头。
景欲燃定定地看着他:“我一会就会装作离开这,我们就赌今晚会不会有人来杀你。你今晚要警惕一些。”
李澜嗤笑出声,知道了高从雪的安危有了着落,他稍微放松下来,歪着头看着景欲燃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多谢景世子关心,只是今晚,我到底见到的会是谁还犹未可知啊······”
景欲燃皱眉,他莫名觉得李澜这话别有深意,但他一时没想到。
景欲燃离开了天牢,李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黑暗里的京都大街上空无一人。
只除了打更人来回游荡,手上梆子一敲,一慢两快的敲锣声在死寂空荡的夜色里回荡开来:“咚!——咚!咚!”
子时了。
京城有一楼,名曰伴月楼。此楼位置极佳,就在刑部大牢的斜对面,两两相距不过两百余步。
伴月楼有一大特色,除了青楼外,别的商家通常经营到戌时就该回家休息了。唯有伴月楼一直到月上枝头才会关门闭客,有人曾问过老板这个问题,老板笑言“既然起名伴月楼,如何能辜负天上月光”。也是因此,伴月楼名声大噪,每日夜间仍然灯火鼎沸。
刑部大牢门口,送夜宵的伙计准时出现。刑部伙食很好,每日夜间的宵夜都是伴月楼的伙计来送。
今日送夜宵的却不是平常的那个伙计了,门口的守卫怀疑的看着他:“慢着!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各位官爷,以前都是沈三送的,今日那小子家中有事说是要娶妻,这不让我帮他代一天。”来人口气息沉稳,稍显憨厚。
往日送餐的确实是沈三没错,守卫放下戒心,还有心思打趣:“这小子成亲怎的也不说一声,说一声兄弟们好去吃喜酒,难道还怕兄弟们把他吃穷了不成!”
“官爷说的是,是沈三不懂事了,明儿我就替官爷批评他,官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那人低头哈腰替沈三道歉。
守卫也挥挥手:“行了行了逗你呢,兄弟们都饿了,你赶快进去吧,记住不要停留太久,赶紧出来。”
“好嘞,官爷放心。”那人提了食盒赶紧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