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大师傅的面儿,她也不好意思哄人,只好捂住肚子:“饿,好饿。”
这一招转移目标用得好。
莫悍山冷着脸:“去那边等着去。”
欧允棠看到大师傅戏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跑到外头洗脸去了。
好么,手指头上也都是紫药水。
只好拼命擦洗。
奈何这种紫药水并不太容易洗掉,即便用了好几次肥皂,还是擦不干净。
莫悍山蹲在她身边,拿了厨房里头用的大颗粒盐,泡在水里。
等盐融化,他就用盐水,细细地给她搓手指头,缝隙里面也没放过。
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轻轻捏住欧允棠的手指,轻轻揉搓。
一双小麦色的大手,团住淡紫色的柔软小手,耐心搓。
两个人蹲在水井边,
莫悍山蹲得微微靠后,似乎环住欧允棠一样。
一大一小,
一个精壮,一个纤巧。
特别搭。
厨房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帮厨小伙问大厨师:“师傅,嫂子都这么大了,为啥莫队长还要帮她洗手?”
“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大厨师瞪眼:“你懂个屁?愣头青,活该你没娶媳妇。洗菜去。”
帮厨愣头愣脑地走了。
早饭简单,却舒服。
一大碗喷香的大米粥、葱油花卷、白菜炖粉条、糖拌西红柿和凉拌黄瓜丝、一人一个咸鸭蛋。
那咸鸭蛋流着黄油,鲜美可口。
欧允棠大口吃饭,那叫一个香啊。
莫悍山看着她吃饱,这才自已吃。他风卷残云,把欧允棠剩的菜和粥一扫而光。
高大英俊的男人,吃媳妇的剩饭,丝毫不脸红。
吃得极其自然。
吃好了饭,两个人骑车回家。
他们从食堂打包了十来个花卷,拎了一小砂锅白菜粉条和几个咸鸭蛋,带回去给家里那三个人吃。
欧允棠坐在后座上,突然想起昨天切的那些五花肉:“赶紧回家去,现在天热,五花肉过夜会变质,千万不能让她们吃了。”
那些五花肉已经腌过,用了酱油、花椒水、葱姜和和五香粉那些入味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味道会把五花肉的味道给遮盖住,如果变质也闻不出来。
如果她们吃掉的话,那,说不定会拉肚子,会得肠胃炎,会呕吐……
而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差,而且,这还是在院里医院的乡下农场。
欧允棠一个劲儿的催莫悍山骑快点儿,莫悍山车子骑得飞快,后背上都出汗了。
他也担心。
本来父母和妹妹对媳妇的印象就不好,如果再出现点儿小摩擦,那家里更热闹了。
不过,他们设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因为,董倩华坚决不做饭。
她,就要等儿媳妇回来伺候她。
她也不会用农村的土灶烧火。
莫晓柔呢,更加不会做饭了。
莫凊德只好下厨。
他还在生火。
灶膛的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点的。
所以,等莫悍山和欧允棠到了家门口,就看到厨房里黑烟滚滚,还有人在不停地咳嗽。
整个厨房都快被黑烟笼罩了。
黑烟还不停地从大门口,从窗子那里涌出来。
莫悍山急得拎了水桶就往最黑的那块地方泼。
唰。
一大桶水,都泼在莫凊德头上。
欧允棠端了小半盆水,直接往灶膛上头浇。
哗啦。
莫凊德跳起来,菜刀脚下的水渍,
嘭
他径直往后滑倒,后脑勺撞在泥巴墙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莫悍山,你谋杀亲爹啊你!”
黑烟渐渐散去,欧允棠和莫悍山看到莫凊德的样子,都笑起来。
莫凊德脸上都是黑色的锅灰,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连睫毛,似乎都变成了黑色。
头发上的水,一滴滴往下流,然后划过脸上的锅灰,留下一串串深灰色的痕迹。
跟蚯蚓从他脸上爬过去一样。
他手里还拿着烧火棍呢。
看样子是不会点火,结果差点人把厨房给烧着。
他胸前全被破湿了,凉凉的很难受。
莫悍山让欧允棠先出去,他处理灶膛。
“爸,你怎么弄成这样?”
莫凊德一听儿子这谴责的语气,也挺来气:“你爹我都快饿死了,你也不管。我不做饭,谁做饭?”
他是大男人,不好意思指桑骂槐。
莫悍山黑着一张俊脸:“爸,伟人说过,自已动手丰衣足食。您也不是老得不能动弹,家里也有面有米的,怎么会饿死?”
“我看您这思想可有危险。得改。”
莫凊德一甩袖子,走了。
董倩华吃着饼干,看着院子里的欧允棠:“晓柔,她来了,赶紧装肚子疼。你饿得肚子疼。”
莫晓柔放下饼干:“哎哟,哥,哥,我饿死了,我肚子疼。”
偏偏她边说还边往外看,结果和欧允棠看了看对眼。
欧允棠憋着笑:“别装了,我都看到你偷吃饼干了,嘴角的饼干屑擦一下。”
莫晓柔:“……”
董倩华:“装都装不像,笨死了。”
这语气,压低了嗓门,把满肚子的气都撒到莫晓柔身上。
欧允棠把带回来的饭菜放在堂屋里:“我们从农场食堂带了些花卷回来,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莫晓柔一听有吃的,立刻下床。
葱油花卷,黑乎乎的,大大的,没有一点儿美感。
一瓦罐白菜炖粉条,里头有几片白乎乎的五花肉。
“就这?”
“你就让我们吃这?”
她瞪大双眼,指着那个瓦罐和花卷,仿佛那不是吃食,而是垃圾。
欧允棠淡淡一笑:“行了,我们都吃的这个。挺好吃的,挺香的。这些都是食物本来的香味儿,比城里那些加了调味料的食物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她掰了一个花卷,递给莫晓柔:“尝尝。”
“不要看表面。你尝尝就知道好吃了。”
她不想大上午的就和这些人干起来。
能哄就哄哄。
这些人,毕竟是莫悍山的亲人。
莫晓柔皱着眉头, “好吧。”
因为她实在饿了。
莫悍山也站在旁边:“赶紧吃,吃完了跟我下地采棉花去。”
他说话特别严肃,冷峻的眉眼深邃地看着莫晓柔。
“我不去。我会晒黑的。”
莫晓柔抗议,随后吃了一口花卷。
嚼了几下,眼睛瞪大了:“好吃,里头有股甜味儿。还不是那种糖果的甜,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甜。好吃。”
她把整个花卷都拿过来,然后咬了一大口。
再来一筷子粉条。
唔,也挺好吃。
这粉条贼啦香。
黏糊糊的挂着肉汤汁水。
“唔,爸,妈,快来吃饭。好吃。”
欧允棠见状,什么也没说,进厨房烧水去了。
再怎么说,她是主人。
她这当主人的,把客人给晾这儿,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闻了闻五花肉,果然不能吃了。
有股隐约的臭味儿。
莫悍山跟进来,忙着点火烧水。
欧允棠就简单烧了个面汤,让莫悍山给堂屋里那三个人端过去。
她就去看那几个大南瓜,准备狠狠心,摘一个南瓜,中午做南瓜饼吃。
再炒个南瓜藤、炒个葱花鸡蛋,烧碗汤。
这就是中饭了。
可是,
她看到了什么?
最醒目,最显眼,最漂亮的那个大南瓜,被砍碎了。
一个大南瓜,被砍得七零八落,这儿躺着一块,那儿躺着一块。
有几块,还被鸡啄了。
橙黄色的南瓜瓤子撒得满地都是,甜腻的瓜瓤吸引了大堆的蚂蚁,这些黑乎乎的蚂蚁爬上南瓜瓤,努力撕咬南瓜瓤。
还有几只蚂蚁抬着一丝南瓜瓤,努力搬运。
不少南瓜叶子被踩断,枯萎了。
昨天还是生机勃勃一片,
今天,残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