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琅已经在花园跪了两个小时。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坚硬又寒凉,膝盖压在上面是无法逃避的锐痛,寻常人跪一会儿都受不住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将自已钉死在这里。
他跪在火盆面前,周围都是准备烧给易惜文的东西,目光温柔看着前方,自言自语。
“小文,这些衣服都是给你准备的,我让人按照你以前的喜好选的,你要是不满意就告诉我,我下次再换别的烧来。”
他把一大扎纸衣烧进火里,然后又将旁边整齐叠好的正常衣服也一并投进去。
昨晚易惜文走得急,冷冷给他留下一句“记得烧钱”就离开了,周围的灯亦如上次般恢复光亮,苏施琅心知这是易惜文疼他,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易惜文死后,他几乎完全拒绝和外界交流,日常用品全部由管家每日派车送到别墅门口,他若需要什么,则写在纸条上,压在大门右边的第二个花盆下,自有人给他送来。
昨晚易惜文离开,他就立刻写了一大张纸,密密麻麻全是觉得易惜文可能会需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易惜文是要哪种,故而丧葬用品买了一份,正常人用的也买了一份。
全部被他亲手投入火中。
炙热的火焰将热度辐射四周,火光映在他久不见光的脸上,将皮肤蒸出几分热意,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苏施琅刚想要擦,就被冰凉的手抢先了。
“小文!”苏施琅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慌忙找东西给她挡太阳,他跪了太久,根本站不稳,太阳没挡住,反而自已又摔了一跤。
手掌和膝盖都破皮了,苏施琅却毫不在意,满脸焦急地想要爬起来。
“不用。”易惜文甚至当着他的面,在阳光下,绕着他飘了一圈,“钱够了,我就可以见光了。”
苏施琅呆愣着,看着伴侣三年未变的容颜,依旧是沉稳内敛的美,因为失了活人的血色,显得有些凶,有些吓人。
唯一奇怪的是,她穿着一身橙色的长袖长裤,衣服下摆还贴了一圈荧光黄的方块。
苏施琅觉得奇怪,却不敢问,用指尖描绘易惜文脸的轮廓,柔声表白:“小文,我好想你...”
他说着,眼泪又落下来了。
那张精心保养的脸变得湿漉漉的,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上面,下巴处还因为刚才摔跤,沾了地上的泥,整个人都无比狼狈。
狼狈,却又有种别样的美。
苏施琅自已不知道,在情绪缓过来一点后,就意识到自已现在的不堪,慌忙整理。
可他的手上衣服上也沾着泥,哪能把自已收拾干净,分明是越弄越乱。
苏施琅的心都快要碎了,他感觉自已像是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所有的狼狈、肮脏、丑陋都这样暴露在他最珍爱的人面前。
他自欺欺人地蜷跪在地上,颤抖着哀求:“求求你了...别看我...别看我...求你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求你了小文...”
他明明日思夜想盼着易惜文来看他,这时却一个劲的把人往外推,整个人都陷入崩溃自厌的情绪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