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院外,围观秦一、严策打斗的人已经站了一圈。
黑衣影卫身上各处都是剑伤,肩头、手臂、侧腰、大腿,衣服被划破,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在和严策对冲一掌后他终于坚持不住单膝跪地,鲜血从口中喷出,下意识望向大门,在没有看到自已等待的那人后又用刀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大公子,得罪了。”
秦一再次挥刀冲上去。
那边严策的情况其实也算不上好。
表面看着只是衣服被划了一道口子,但那破口处却是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秦一以身相搏换来的,就是在深几寸,那便已经到了可以致命的地步。
他神情专注再次摆出迎战的姿势,在运气时却感觉内力一滞,严策脸色一变,匆忙抬剑格挡,却被从天而降的秦一生生打退了好几步。
当然秦一自已也被震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在他再次尝试站起来时,肩膀却被轻轻的按住了。
秦一回头,发现是秦昭后松了口气,不再反抗维持这个姿势半跪在地上。
秦昭走过他时,往他怀里扔了瓶药,没有看他,却留下两个字:“吃了。”
她给的是伤药。
严策练武成痴,从不要影卫随侍,如今中了药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护他。
秦昭就这样轻而易举走到他面前,弯腰压低声音说:“大哥可愿与我聊聊。”
严策性子直,但也不是那种为了争口气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傻子。
他咳嗽两声,嘴角涌出一股鲜血,抬手擦去,用剑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长发高扎,面容俊朗,深蓝色的衣袍破了口,不显狼狈,反而有种不拘小节的江湖气。
严策站起来时比秦昭高了半个头,就算是中了药暂时失了内力,从视觉上看上去也极有压迫感。
在其他人都以为严策会来个鱼死网破时,秦昭面上却很从容,一根淬毒的银针从袖口滑到指尖,秦昭不动声色捏住,继续抛出自已的法码:“秦王府的十三剑谱,大哥可有兴趣?”
秦王府的十三剑谱,天下剑谱之最,无数剑客趋之若鹜的对象,自从十年前秦王府灭门惨案之后便不见踪影,如今秦昭却说她手上有。
纵使知道有可能有假,严策依旧禁不住诱惑:“我和你聊。”
秦昭笑了,伸出手比了个请的姿势,银针依旧捏在手中。
两人一路来到正厅,秦昭做主位,严策在她对面落座,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秦昭便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大哥不想争这阁主。”她放下茶壶,看着严策的眼睛,唇角微勾:“巧了,我也是。”
严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秦昭丝毫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自顾自继续说:“我想和大哥做个交易。我助你彻底摆脱暗云阁,十三剑谱也一并奉上,作为回报你需在我院中暂住几日,并且确保我的安全。”
“我要先看剑谱。”严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秦昭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
白虎晨鸣,鸟兽来朝。
这和秦王当年随身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严策心中一震,已然信了七分,他抬头看向秦昭,似有话要问。
秦昭却轻巧将这一话题挑开,只是说:“如此大哥可愿答应我的条件?”
做几天侍卫而已,就算是秦昭的缓兵之计,对严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损失,更何况他现在内力全失,还等着解药呢。
严策点点头,摊开手:“我答应你了,解药总先要给我吧。”
秦昭摇头,在严策发怒之前说:“此药药效只有三个时辰,到时大哥内力便可恢复如初。”
“今晚子时,还有劳大哥于我寝室一聚。”
?
严策愈发不懂秦昭想做什么了,但想着自已刚刚答应的条件,还是点点头。
夜半时分,严策应约而来。
秦昭已在屋内等他,手中握着一本医书眷写,时不时偏过头,咬过秦一投喂的葡萄。
每一颗葡萄都被小心翼翼的剥好皮,去除了紫色的外衣,只留下晶莹剔透的绿色果肉,秦一用筷子将里面的籽也一并挑出来,之后才会用手在下方接着喂给秦昭。
而秦昭只需要张口去吃就好了,很是惬意舒坦。
严策还不知道秦一和秦昭的事情,看着上午和自已打的有来有回的影卫在这里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莫名觉得有几分别扭。
但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冲秦昭微微点头,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待他坐好之后,秦昭竟也不和他说话,只是依旧一边看书一边吃葡萄时不时还往门口瞥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一样。
严策在这房间内感觉到了第四个人的气息,眉头微蹙,也扯下一颗葡萄随意剥了皮扔进嘴里,还没咽下去,门就又开了。
“大哥...三哥...”
喻云轩没料到严策也在,还这般悠闲地坐在秦昭身旁,他定了定心神,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坐下,没有动桌上那串葡萄,而是将秦一剥好放在盘里的果肉抢过来吃了。
......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喻云轩却半点心虚也没有,反而端着那一小盘果肉细细品尝。
“少阁主院里的东西果真是不同,连葡萄都比别处的要甜上几分。”
这话说的。
秦昭看了一眼隐忍愤怒的影卫,医书轻轻压在他准备拔刀的手上。秦一顿了顿,温顺低下头后退一步,试图将自已隐于暗处。
严策继续假装自已是一个木头桩子。
而喻云轩,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奇怪的氛围一样,将空盘子重新放回桌上,重心向后懒洋洋靠着椅背,身上的饰品相互碰撞响了一轮。
“两位兄长,难道你们不想知道阁主为什么会忽然要求选拔提前吗?”
他忽然坐起来,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艳丽的容貌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鬼魅非常。
“他快要死了。”他愉悦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