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哪跟哪的？
易惜文很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她本来打算反驳，在注意到苏施琅惊慌到过分招人欺负的表情时，又改了主意。
“你不听话，”她掀开苏施琅的衣服，在手感过于好的细腰上摸了两把，故意吓他：“手感也不好，有哪里值得我留下的？”
“小文...”苏施琅心都要碎了。
“我听话...我会比任何人都要听话的。”
他试图为自已辩白，忽然想到自已阳奉阴违的行为，一张脸白的更加厉害。
“我...我会好好吃饭的...很快！很快就能多长些肉...小文...”
他连正视易惜文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敢把视线落在她冷漠抿起的唇上，心中愈发慌乱惶恐。
他开始像对待货物一样审视自已。
性格、容貌、身材...
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接受的是大众审美的熏陶，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这样至少称得上一句好看，但情感上他的三观又被扭曲的爱意影响得太深，易惜文一句话，就足够他把自已批判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小文说得对...”
“我不够听话，不够好看，身材也不够好...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都怪我...”
苏施琅的脊背弯了，肩膀向内扣，像是想把自已藏起来。
“可是小文...”他在发抖，在抬起头时一双眼睛红的惊人，分明在笑，看上去却比哭还可怜：“没有你我会死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会死的。”
易惜文差点就心软了，在看向苏施琅的眼睛时，却察觉到极为尖锐的攻击性，是一种仿佛要把灵魂烧碎的癫狂。
她慌乱一瞬，接着胸腔又被愤怒填满：“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呢？”苏施琅笑着，再睁眼时一切愤怒都消失了，止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爱得更深的那个总是处于弱势，不管他们谁对谁错，率先服软的一定是他。
所有委屈惶恐都只有嚼碎了死死藏在心底，难过地要命还要摆出笑脸讨好她。
他后退一步，在易惜文的注视中缓缓跪下。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巴掌扇在自已的脸上。
“是我说错话了，我给小文赔罪。”
“啪”。
又是一巴掌。
“我不该说气话。”
“啪”。
“我不该和你闹。”
“可以了！”易惜文冲过去抓住他的手。
苏施琅没有挣扎。
他又不是无知无觉的死物，他也是知道痛的，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远抵不过可能惹恼易惜文的心痛，故而才下了狠手往自已脸上扇巴掌。
“小文，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敢了，我绝不会再和你闹脾气了。你要是觉得我不够乖，我就再听话一些，你要是嫌我不够好看，我可以去整容，要是觉得我身材不好，我也可以...”
易惜文的手指点在他的唇上：“再说我都要心疼了。”
“那就疼疼我好不好？小文...我真的好害怕...”苏施琅又哭了。
他不知道他的伴侣为什么变得这样易怒，变得这样喜怒无常，还这样讨厌他。他已经努力在迎合易惜文了，但是依旧得不到一点安全感。
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尤其是他们现在人鬼两隔，若是易惜文有意躲他，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再见到她。
他真的太害怕了，以至于才会被轻而易举挑起压抑的情绪，那样口不择言，像一个无法被管控的疯子。
小文一定会讨厌他的...
他已经快要绝望了。
苏施琅一张脸白得像纸，顶着滑稽又可怜的巴掌印，眼中的光黯淡到照不进任何东西，仿佛一个脆弱又精美的瓷器，堪堪维持在破碎边缘。
易惜文一句话就能彻底毁掉他。
她终于意识到自已做过了，抬手抚去他的眼泪，开始讲一个半月前的事情。
“我第一次来找你的那天，是我们的十周年，我的家属探望时不够多，只够来见你一面，都没时间和你好好聚聚。”
“你做了一大桌饭，我看见了，我记得以前你只会煮面条，没想到现在都这样厉害了。”
“小文，你是在安慰我吗？”苏施琅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我是在道歉。易惜文在心里说。
她感觉自已仿佛成了吞噬负面情感的怪物，在面对苏施琅时，总是忍不住吓他、欺负他。
只有把他逼到绝境时，那久违的同情心才会被唤醒，反过来反思自已的行为。
她确实...太坏了。
“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已，”易惜文感到沮丧，“看见你害怕的样子我会兴奋。”
“今天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和你重新过一遍十周年，没想到最后弄成这样。”易惜文低着头，连飘浮的高度都下降了，一整个受到打击蔫下去的样子。
“那...小文其实没有嫌弃我？”苏施琅试探着问。
易惜文犹豫一瞬，还是点了头。
“是不是...还有一点喜欢我？”苏施琅知道自已不该得寸进尺，但这个问题后面的答案太过诱人了，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已。
易惜文唰得抬起头。
苏施琅像一只小心翼翼探出触角的蜗牛，受到任何刺激都会飞快缩回壳里，他斟酌着措辞，又改口道：“不喜欢也没关系的，小文没有真的要丢掉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喜欢。”
“啊？”
“喜欢。”
“我说我喜欢你。”她差点又忍不住冲他发脾气了，还好最后克制住了。
“那就足够了。”
苏施琅牵着易惜文的手，脸颊贴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我也喜欢小文，喜欢你打我、喜欢你吓唬我、喜欢你欺负我，”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小文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所以...别难过了。”
他靠着易惜文的手心，乖巧地像她掌中的宠物，笑得温柔又包容。
“我每天都做了两人份的饭，就想着哪天有机会和你一起吃，小文愿意尝尝我的手艺吗？”苏施琅在邀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