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戌时四刻(晚上八点整),雪停了,圆月高悬,落下一地清辉。
城主府灯火通明,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回澜宗这一行人,约有十九人。赖长老领头,三阁五峰六司七部九堂都选了代表参加,只是人数有限,一人可能多代表些。
比如钱衍,他是丹部弟子,但辰田玖亲身所见,他穿梭在来客中,一会拿出锦绣阁的定制法衣样图,一会打开器部待处理法器目录,哦对了,还有符部新出品的加热符试用装。
很是忙碌!
当然,如钱衍这般忙碌的弟子也不少,都是带着自家产品来推销的。
城主若知道,他的寿宴成了品荐会(产品推荐介绍会),不知道作何感想。
显然,辰田玖低估了城主的肚量。
古人言,大肚能撑船。
城主那肚子,估计能撑两艘船。
寿宴的场地,在城主府的后花园,青阳大阵里,温泉水蜿蜒曲折,园里百花争艳。
城主捧着大肚子,端坐在后花园靠湖的高台上。
穿着凉薄的美丽侍女们,单手托盘,身姿婀娜,光脚踏在花园里的石子路上,红润冻人。
当然,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是不一样的“动”。
走到离高台不远的地方,三公子杨禀焰将披风交给侍女,整理了衣服的褶皱,亲自带路领着赖长老去见城主。
辰田玖沾了剑尊的光,也在城主想见的名单里。
胖乎乎的城主,眼睛被挤成一条缝,看人时,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胖城主和赖长老互相寒暄几句后,就将脑袋转向辰田玖:“是小玖啊,你的周岁宴我还参加过。当时你小小的一团,我还抱过你。”
“谢城主伯伯关心,伯伯依然风姿不减当年。”
“哈哈,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有朝气。听说百花谷出了些事情,等伯伯腾出手来,让禀焰那小子带一队人打上百花谷,替你出气。”
“不敢劳烦伯伯。百花谷的事有谷主烦心,与我是没有关系的。”
“可你不是百花谷的谷主?”
“伯伯,当谷主的是之前的剑尊女儿,我现在爱好种田不喜欢种花了。”辰田玖一本正经的说着。
胖城主笑得和蔼:“你这孩子,就是爱折腾。我们这炀煦城,也有种田的地方。明日让三小子,带你去看看。”
“是!谢谢伯伯!”辰田玖行礼。
下一波拜见的人来了,赖长老就和辰田玖,走到回澜宗坐席的位置。
回澜宗人多,给安排了两张桌子,一桌十人,加上还没到场的华涝和胡佑,挤一挤正好坐下。
送赖长老和辰田玖入了座,三公子叮嘱了好几句,再三吩咐侍女要好好伺候,不得怠慢,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钱衍凑上来,将肖闻孜挤走,自已坐在辰田玖身边,压低声音,传音入耳,说:“师姐,那三公子不安好心。他已经死了五任夫人了,打师姐的主意,是看着师姐背后有人。”
“嗯,我知道。”辰田玖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只炸蝉蛹,塞进钱衍嘴里,说:“尝尝这个,冰蝉蛹。”
钱衍眨眨眼,咬了一口,嘎嘣脆有嚼劲。
此时,旁边那一桌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声。
“没见识,什么冰蝉蛹,雪蝉蛹都不认识,还自称什么第一宗。”
“是啊,不知道哪来的野宗弟子,三公子还屈尊降贵亲自去迎接,真够给他们脸面的。也不怕折寿。”
“就是,城主没说开席就自顾自的吃上了,没礼貌。”
“就她那模样,皮肤糙得很,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勾搭得三公子对她关怀备至。”
“听说曾经是百花谷的。”
“难怪了,百花谷就没几个正经人,叫什么百花谷,谁知道实际是干什么的。”
辰田玖扭头,看了叽叽喳喳说她坏话的那一桌人。
有男有女,穿戴是珠光宝气的,丝绸法衣,腰挂刻着符文的玉器,头上的发簪瞧着也是名家出手,嗯,从头保护到脚,看来是极为惜命的。
可他们说得话,却处处是挑衅!
回澜宗的弟子们,耳不聋,自然也是将那些诋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纷纷怒火中烧,捏紧拳头。
那桌人应该是看见了,瑟缩了一下,却依然嘴硬的开口,继续挑衅:“娘,看到了吗!乡下来的野蛮人,说他们两句,就捏着拳头想揍人。可怕!”
“看他们做什么,污了眼睛。”那年长的贵妇轻描淡写的说着。
回澜宗的弟子,快要气炸了,有好几个都想冲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同伴拉住了。
赖长老清清嗓子,云淡风轻的开口:“鸭子叫唤,就让它们叫吧。我们这些当人的,也不好和畜生计较!”
弟子们点头称是,心情舒畅的坐回椅子上。
隔壁桌心情就不好了,年轻气盛的小伙站起来,似乎想来理论,被同桌人拽住。
小伙生气的说:“娘,怎能任由他们,怒骂我们华家。”
“闭嘴!你没脑子嘛!”贵夫人责怪道。
辰田玖没理会旁桌,也不关心华家是不是华师姐的那个华。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蝉蛹,放进嘴里。
神识和丹田的隐痛,立刻缓解了,效果是相当好,比泡在温泉水里管用多了。
于是,所有人静坐等待城主讲话的时候,辰田玖已经吃完了一盘蝉蛹。
然后,辰田玖的筷子伸向了桌上的小鱼和青笋,尝了一口后,她放下筷子,对守在一旁的侍女招招手,说:“炸蝉蛹,还有吗?再上一份!”
那侍女惊疑的看了辰田玖一眼,又低下头,快步的离开了。
不一会,一盘炸蝉蛹端上桌。
辰田玖吃了一只,放下筷子,偏头对赖长老说:“长老,我刚才尝过的三份菜,让大家不要吃!”
“你呢?还吃那么多!”赖长老没问缘由,给各弟子们传音后,低头轻声责怪辰田玖。
“这三份菜,我能吃。”辰田玖笑着,给钱衍递了眼神。
钱衍是机灵的,将两桌的蝉蛹、小鱼和青笋,都端到辰田玖面前,嘴上乖觉的说:“师姐,你爱吃就多吃些。回去的时候,我们采买些带回去。”
“师弟有心了”,辰田玖也笑。
远处,瞧见回澜宗这桌动静的人,气得咬碎了牙:“吃,吃,吃了一盘蝉蛹,怎么没撑死她!”
“大哥,冷静些!我们的计划没变。”
“可回澜宗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若是他们搅局。那我们的计划……”。
“大哥,华家如此辱骂,他们都没敢打回去,可见是没有血性的。一群胆小鬼,到时候吓唬几句,也就老实了。”
“二弟,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