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堂的课,卯时二刻(5.30)开始,巳时二刻(9.30)结束。
辰田玖幼学堂的第一课,是站在门外听的。
等下课的铃声敲响,辰田玖就抱着黑仔,扛着辰红,迈开步子,穿过接孩子们下学的家长人群,跑向丹部。
身后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娘,我要养一只猫。”
“那是老虎,小老虎!”
“爹,我要一只会喵喵叫的小老虎!”
“……”。
一口气跑到丹部,辰田玖喘了口气。
辰红抢过黑仔,抱在怀里,嘲讽技能拉满:“哎,年纪是大喽,跑了这么点路,就喘得不像话!”
辰田玖咬牙,揉着辰红的脑袋:“小红,你看清楚,我是一口气跑了十里地,十里地,懂吗?”
辰红晃动脑袋,不让辰田玖摸:“哼,邱师兄接我时,一刻钟不到就御剑飞行二十里地,他脸不红气不喘!哪像你,伸舌头喘气。”
说完,就抱着黑仔离辰田玖远点,等距离差不多了,辰红喊道:“先生布置作业了,《宗门志》第一节抄二遍,门口罚站的数量翻倍!
辰田玖眼前一黑,《宗门志》第一节共五百字!抄四遍就是二千字!
天杀的!
她已经好久没怎么写过字了!
谷梁麸站在丹部大门处,黑着脸吼:“辰田玖,你掉坑里吗,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进来!”
辰田玖垂头丧气的走进丹部大门,小声嘀咕:“可不就是掉坑里呢?还是灌满水的巨坑!”
谷梁麸问:“嘀咕什么!”
“我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呵,你这伤再严重些,你就能直接见无常了。”
“万一来接的不是无常了,那我还跟不跟它走了!”
“怎么!你命硬,还得阎王三请四催!”
“谷药师,我哪可能只有七条命?猫妖还有九命呢!我怎么着,也得比猫妖多一条,凑个十全十美。”
谷药师冷笑。
两人一路斗嘴,进了药浴场。
刚一进门,苗长老敲了一下辰田玖的额头,说:“小玖,长进了哦,都学会贫嘴了。”
辰田玖陪笑。
药浴场宽敞无比,高大粗壮的圆柱巍然耸立,稳稳地支撑着屋顶。
屋顶上方有许多灵活开合的天窗,既可以排放烟尘和水汽,也可以让阳光照到屋里。
药浴场被划分为两个区域:烧火区和药浴区。
每一个患者药浴的地方,都用丝布单独隔开。
整体而言,私密性挺高。
尽管如此,辰田玖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那些已经在药浴的同门,惨叫声是声声入耳啊。
辰田玖劝道:“苗长老,谷药师,我认为汤药和丹药,其实也挺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在大可不必,费时费力费材还费水的,就为了把我放桶里煮。”
苗长老轻哼,拎起辰田玖的脖子,道:“药浴的药方是谷梁麸亲自定的,为了药方,他一宿没睡。然后算着你下学的时候,又是亲自熬药。小玖,你想不泡药浴呢?不可能!”
辰田玖苦着脸,在苗长老强大的气场压制下,乖乖的换了白色的丝布长裙,听话的自已踩着凳子,爬进了药桶里。
刚进去的时候,水温正合适。
慢慢的,水温在升高。
谷梁麸时不时的往药桶里放药材,倒药粉。
辰田玖有种错觉,谷梁麸是厨子,而她是锅里翻滚的卤猪。
渐渐的,辰田玖感觉自已被“卤”出味了。
药效渗透皮肤、筋脉、骨骼。
全身上下有如同蚂蚁撕咬般,开始是浅浅的疼,逐渐的变成痛,然后是有针在扎,身体里奇经八脉似乎疼。
辰田玖脸上汗珠大颗的滴落,她勉强挤出一缕笑意,问:“真的不能喝汤药和吃丹药吗?如果不行,我真的要叫了啊,要叫了啊!”
苗长老眼疾手快,塞进辰田玖嘴里一把丹药,道:“避水丹,哑巴丹。小玖,泡药浴头也要泡的。”
说完,苗长老将辰田玖的头按进药桶里。
吃了避水丹,水里呼吸是可以的。
可苗长老又同时喂了哑巴丹,辰田玖真的是想哭了。
她现在是喊痛也喊不了。
最最过分的是,每当辰软件想抗议,伸出头的时候,就被苗长老按下去。
如此二三,辰田玖在药桶里躺平了,她干脆让神识进入识海,屏蔽了痛觉!
苗长老看得分明,嘴角抽动,冷笑:“谷梁麸,加大药量吧。小玖现在,扛得住疼!”
谷梁麸心中一紧,赶忙上前查看,待看清状况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应该是太疼了。此前她饮下汤药时,药效发作亦会产生剧痛,但那时她都是硬扛的。”
苗长老站在一旁,眼神略带几分怪异,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子,你是心疼了。”
谷梁麸闻言,当即辩驳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分内之事,况且注重患者感受、照顾其体验,不更应是天经地义之举么!”
义正言辞的说完,谷梁麸转身向前走,却不料前脚绊了后脚,身体向前倾去。
幸而他反应敏捷,只是踉跄了一下,然后若无事般继续朝炉灶走去。
苗长老眉眼一弯,若有所思的笑了。
……
二月初六午时,煎熬的药浴结束了。
辰田玖被煮的红彤彤,换回衣服后依然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嘿!这绝对是入味了!
辰田玖活动着手脚,发现那种沉重感消失了不少,身子轻盈了许多,神识的伤痊愈,经脉和丹田的伤也好了大半。
难怪能让大师兄滕峻宸,从练气飞跃至筑基。
这么好的疗效,辰田玖喜得眉眼弯弯。
她从储物戒,取出昨晚精心准备好的点心和果干,送给谷梁麸和苗长老,说:“这是我自已做的吃食,谢礼价不贵,但我的心意很真诚,还请务必收下。”
“谢礼我收下了,药费的账单我会给执法堂。但是药费,按照惯例,是不包括炭火费的”。苗长老笑着说:“不过,你护住了我御兽峰的人,炭火费我就不收了。”
辰田玖高兴的抱拳行礼。
苗长老笑着,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可,谷梁麸开方的辛苦费,你打算怎么付呢?小玖!”
辰田玖拍着胸脯道:“我和谷药师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谷药师的。”
谷梁麸满脸黑线,怒道:“谁稀罕你那一口吃的。”
“哦,好吧!”辰田玖笑得开心:“苗长老,你看,我的诚意谷药师不收啊!”
“你呀!”苗长老点点辰田玖的额头,话锋一转:“药浴,三天为一个疗程,不能停!听见了吗!”
“是,听到了”,辰田玖脸上的笑容没了。
想到明天要来,明天的明天还要再来,辰田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振作不起来。
她晃晃悠悠的出了药浴场,走到丹部前院的时候,听到了十分熟悉的笑闹声。
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座凉亭。
凉亭里,一位身姿婀娜美女,笑眯眯的看着辰红和黑仔大吃大喝,夹菜倒水,哄得辰红笑哈哈。
美女眉目如画,似弱柳扶风,见了辰田玖,起身行礼,恰如娇花抬头,声儿可比黄莺出谷:“师姐,妾身江碧珺,从幼时起,旁人唤妾身是剑尊的女儿。今时才知,妾身竟占了姐姐的位置。”
辰田玖震惊!
剑尊那粗鄙老汉怎配有艳若娇花的女儿!
听到最后,辰田玖醒悟过来!
果然是不配啊!
她竟忘了,剑尊的亲闺女是她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