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辰田玖准点抵达了大师兄滕峻宸讲道的道场。
道场位于山巅之上,那里原本是剑尊当年练剑时,不小心削去了峰顶,留下的平坦开阔的石头地。据说,当年剑尊因为损坏宗门公物,被罚了十年的俸禄。
辰田玖最开始得知剑尊被罚俸禄时,是有些为剑尊不值的,十年的长老俸禄得多少钱啊。毕竟那块被剑尊剑气削平的石头地,后来被外门长老看中,化作了宗门弟子讲道论法和修习术法的演武场,剑尊无心之举,给外门省了巨多的开山劈路的耗费。
然而,今日清晨与剑尊的那番不愉快经历,让辰田玖对剑尊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她再次拾级而上,踏上山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雨雾缭绕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剑尊挥剑削平山巅的英姿,但此刻,她只想说,当年掌门只罚了剑尊十年俸禄,罚得轻了。
该!!!
山巅之上,雨雾缭绕。
道场正中,大师兄滕峻宸站在由石头堆砌而成的高台上,衣袂飘飘,飘逸出尘。
尽管大雨倾盆而下,滕峻宸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韵律,与雨声相和,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地之间的奥秘。
道场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他们围绕在高台周围或站或坐。大雨落下,各弟子各凭本事防雨。有的披着蓑衣,有的贴了避水符,还有的给自已和临近弟子施展了避水诀。
辰田玖环顾四周,寻了一个角落静静的盘膝坐在地上。
离辰田玖不远的一位小姑娘,见辰田玖独自一人,似乎没有任何避雨的法子,于是好心的过来问:“师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挨着坐。葛师姐施了避水决,避雨的范围还有空位的”。
辰田玖偏头,见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眉宇间已透出一股灵秀之气。
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位眉目温柔的女子正捏诀施法。那女子便是葛师姐,她见到辰田玖看过来,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辰田玖可以过来一起坐。
辰田玖微笑着谢过小姑娘的好意,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五张避水符,轻轻放在小姑娘白皙柔软的小手上。
她温和地说:“这是我自已绘制的避水符,虽然效果可能差了些,但勉强可供一人避水。师妹若是不嫌弃,能否收下?相逢有缘,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送给你以及和你一起避雨的师妹们。”
小姑娘听到辰田玖这么说,小脸微微的红了,她接过避水符,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小罐蜂蜜,笑着说:“谢谢师姐!师姐真好。我会种花养蜂,这是我自已酿制的蜂蜜,味道很好的。”
辰田玖笑着收下。
小姑娘开心的一蹦一跳,欢快的回到了葛师姐那里。然后,拿出避水符,给一起避雨的姐妹们一人一张避水符。
辰田玖分了一缕神识注意那边的情景,见那位葛师姐收下避水符后,这才收回神识。
辰红坐在辰田玖的肩膀上,传音入耳:“辰田玖,你多管闲事了。那个姓葛的女子,不出三日必有水难,自古好人不长命。而你送她的避水符,只要她随身携带,就可保她在水中呼吸自如。干涉生死命数,是大忌哦。”
辰田玖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后慢悠悠地传音回应:“小红,你不是说我超脱五行之外,不在因果之中吗?我帮那葛师姐,出于本心,既然有能力相助,又何须顾虑太多。”
辰红微微一愣,随即传音道:“你既有了决定,我自然不会再多言。只是,你我祸福一体,莫要牵连了我。”
“放心!”辰田玖承诺道。她抬头见高台上的滕峻宸脸上浮现黑气,传音问道:“小红,大师兄情况如何?”
“你那位大师兄,你确定要救的吗?我观他面相,气数已尽,画妖诡毒早已深入骨髓,短则十日长则月余,你就可以给他烧纸上香。呵,你之前偷听到的,大师兄中诡毒的时间是错的。”
“可有救他的法子?”
“有是有,就是麻烦了些。你从神识中选那最爱追着我的剑气,放进入大师兄的识海丹田。然后剑气游走奇经八脉,剔经剥骨般将那些诡毒剥离出来。如此之后,我才好收回诡毒,救他性命。嗯,有一点很重要,剔经剥骨的时候,大师兄要一直是清醒着的。”
辰田玖闻言,眉头紧锁。若只是以剑气游走剥离诡毒,这也不难。可若需要滕峻宸意识清醒且配合剑气剥离诡毒,这便是难了。她要如何说,才能说服滕峻宸配合她呢!
毕竟,她无法向大师兄解释,自已是如何得知他中了画妖诡毒的,难道说自已是偷听了滕凌霄和邱瑁的悄悄话,又特意去书阁翻看了剑尊发给掌门的文书存档。
无论是哪个,若是被外人得知,她这个回澜宗外门弟子也就当不成了。
难办!
辰田玖闻言,眉头紧锁,这怎么救,可真是个问题。
辰红捂着嘴偷偷乐,它就爱看辰田玖发愁为难的模样,于是问出来另一个它准备好的问题:“剑气游走,必然损伤经脉。即使拔出来诡毒,大师兄也有修行无缘了。和你那个住在慈幼局的好友一样,无缘大道,日渐衰老,过完庸碌的一生。”
辰田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辰红的头,传音道:“辰田舞的伤与大师兄并不一致。辰田舞是道心有损,犹如明镜蒙尘,以至于经脉损伤不可修复。但大师兄道心澄明,他经脉上的伤势,有谷药师在,我并不担心。谷药师医术高超,我经脉上那么严重的伤势,都被他调养得好了七八成。”
辰红闻言,眨了眨眼,传音道:“既然如此,那你想好怎么说服大师兄配合你的治疗方案呢?”
辰田玖长吁短叹,眉头紧锁,回应道:“没有。这正是我最头疼的地方。大师兄性格坚韧,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我若直接提出治疗方案,他恐怕会心生疑虑,甚至拒绝配合。”
辰红打了个哈欠,滕峻宸的声音催眠,它听着就犯困了。
想睡就睡。辰红从不委屈自已。它跳进辰田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带着困意的说道:“自已的事,自已想法子解决。我困了,无事不要打扰我睡觉。”
辰田玖轻笑,将辰红笼在袖子里,专心看向高台上讲道的滕峻宸。
道法自然,这是滕峻宸此次讲道的核心主旨。滕峻宸讲得极好,修行先正其心,心正则身正,心邪则行邪。修者,立身天地间,修已身护苍生。
辰田玖笑了。原来大师兄滕峻宸此番讲道,是思想培育课,难怪还有刚入内门的年幼弟子前来。或许,她有法子说服滕峻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