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鲸禾在客栈的床上躺了两天,仲兰卿就变着花样地给她搜罗来必罗笼城的各种美食。在他坚持不懈地投喂下,终于沈鲸禾在第三天满血复活。
“记住,你已经欠我两条命了。”两人走在大街上,沈鲸禾坚定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是是是。”仲兰卿连忙附和,“以后,小的这条命都是女侠您的。”
“我要你命干嘛?听着,以后你所有的生意都要有我的份儿。”
“是是是,以后,这天下所有的银子,有我一半,就有你一半。这样行吧?”
沈鲸禾满意点头。
狭长的街巷。熙熙攘攘的人群,临街商铺林立。
沈鲸禾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各色稀奇的玩意儿,仲兰卿就跟在他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忽听嘭一声,隔壁铺子里飞出一人,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
俩人抬头一看,硕大的朱漆牌匾上写着“金银赌坊”。这时,门内走出几名壮汉,前头一个壮硕的男人骂骂咧咧道:“赶紧回家拿钱,没钱就别学人家赌,还敢在老子面前装大爷。呸!”他朝男人淬了口唾沫,招呼人回去了。
地上的男人醉醺醺的,胡子拉碴,躺在那里半晌没动。
有好事者上前围观,不料男人却哈哈笑了起来。有人认出了他,喊道:“呦,这不是落樵街的疯瘸子吗?”
那名被叫做疯瘸子的人,醉醺醺从地上爬起来,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酒囊来。
他拧开盖子,想喝口酒,可酒囊却空空如也,一滴酒也不剩了。
这时又有人喊道:“呦,酒没啦,还不赶快去秦寡妇那去赊些,看在老情人的面子上,这酒肯定能佘回来。”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男人踉跄几步走到喊话人跟前。
他虽跛脚但身材高大,居高临下地看人,竟给人一种压迫之感。喊话人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男人露出了一丝嘲讽,他推开人群大笑着离去。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瞧,也四散开去。
沈鲸禾望着男人消失地方向,若有所思。仲兰卿戳戳她,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这世上的怪人多了去了,但挣钱的买卖眼下可就只一个。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吃席了。”仲兰卿拉起沈鲸禾就往东市去了。
二人坐在马车上,沈鲸禾道:“你听见了吗,刚才那人住在落樵街。”
“听见了,怎么了?”
“孙信不是说他有一朋友是铁匠吗,好像就住在落樵街。”
仲兰卿点点头:“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想去一趟,托他打造几枚飞镖。我这簪子一来韧度不够,二来用银子杀人也太奢侈了,你说这打出去见了血的,我是回收,还是不回收呢。”
仲兰卿不置可否,耸耸肩道:“行吧,等会儿见完张音,我陪你去一趟。”
很快,马车就到了乾西商会。
张音兴冲冲地上前迎接。
要说这张音,也算年少有为,虽说仗的是他爹张丘合的势,但作为乾西商会的少东家,张音绝不同于普通纨绔。作为大晋国数一数二的商会,乾西商会的生意涵盖了诸多方面,盛京通往滇东的商路也只是张家无数商路中很普通的一条。
而张音之所以不远千里也要来滇东主要出于两个目的,一是掩人耳目护送高良吟,二也是想要借助仲兰卿的名义,搭上一条新的粮马运输线。
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一是受了他爹的指派,二则是出于他本人与高良吟的私交。
花厅,张音热情邀请二人入座:“兰卿,我早盼着你来,却没想到那日救了于矢部首领儿子的人竟是你。”
“偶然遇上罢了。”仲兰卿指向身边的沈鲸禾,引荐道:“这是我师妹,此次与我一同前来,要说救人,还是多亏了她。”
张音笑着对沈鲸禾道:“姑娘花颜月貌,那日我于广场人群中便一眼看到。兰卿要是不说,我当是哪家的仙子下了凡尘了。”
“你可休要打趣她,我这师妹是个实心眼的,你如此说,她可是要当真了。”
众人笑着落座,酒菜已经上桌,佳肴精致,美酒醇香。不远处水池中央的亭子里,一曲婉转的琴音在池水间荡开,身着华丽舞裙的舞姬,伴着琴音翩然起舞,柔和的灯光,将曼妙的身影投射在水面上,俨然一幅夜宴图。
沈鲸禾不禁咋舌,心道,这有钱人果真会享受。
仲兰卿看着一旁沉迷美色之中无法自拔的沈鲸禾,不禁摇摇头,转身问张音:“那日我见你身边还有一位公子,今日怎不见他在?”
“他呀,他家里有些事,已经先行回去了。生意上的事也委托我全权帮他处理。”张音道。
仲兰卿点头道:“那日我见你二人与城主颇为亲近,想来生意已经谈妥了。”
张音道:“确实已经谈妥,只是就具体数量,以及日后每年的供货量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敲定。”
沈鲸禾对二人所商议的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对着一桌子珍馐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二人出了乾西商会,奔着落樵街去了。
不同于城南的繁华,北城的落樵街是必罗笼城下九流居住的地方,这里也很热闹,但是人员繁杂。灯光昏暗的街道,时不时路过几个醉鬼。仲兰卿拿折扇掩住口鼻,将沈鲸禾护在身后。
看着眼前破败脏乱的环境,仲兰卿道:“要不算了,明日我问了张音,去别处打吧。”
沈鲸禾拍拍腰间的佩剑:“没事儿,来都来了。”
又向前走了一段,终于在街角找到了朱仁武的铁匠铺。
铺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正裸着上半身,他用铁钳将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兹拉”一声,蒸腾的水汽瞬间弥漫整个铺子。
沈鲸禾上前问道:“请问您是朱仁武吗?”
铁匠眯眼瞧了沈鲸禾一眼,将铁块从水中捞出,道:“是啊。”
“我们是孙信,孙把头的朋友,听闻您手艺不错,想托您给打几样东西。”
铁匠闻言,又抬头细细看了看俩人,随即露出一个笑来,他放下手里的铁钳,披上一旁挂着的外衣。拱手道:“原来是老孙的朋友,在下朱仁武。不知两位想打些什么?”
“不知您能否帮我打造几枚飞镖?不过倒也不一定是飞镖。”沈鲸禾从腰间拿出一只银簪,递于朱仁武:“我只是想用韧度更高的材料来替代,手感上来说,我还能还是用簪子更顺手。”
朱仁武端详了簪子半晌,笑道:“这没什么难,只是看你的预算了。”
“那最坚硬的材料是哪种?”沈鲸禾问道。
“最坚硬的材料,是产自万仞山的玄铁。这种材料硬度大,熔点高,打造上比较费事,而且这种材料极难得,只有在黑市上才能买到。”
“比银子贵吗?”沈鲸禾问。
朱仁武一愣,随即点头笑道:“确实比银子贵。”
沈鲸禾泄气地看了仲兰卿一眼。
仲兰卿心领神会,附到她耳边,小声道:“买,必须买。你想想,轮得到你出手的时候那必然是生死关头,万一你说你这簪子要是硬度不够,那不是危险了吗,那你说咱俩这命,还能没个玄铁值钱。没事儿,买,哥给你掏钱。”
沈鲸禾眨眨眼,随即开地对朱仁武说:“朱师傅,我们要一盒。”随即指着旁边的一个木匣道,完全不顾站在一旁傻了眼的仲兰卿。
朱仁武吃惊道:“那成,我看我能收到多少吧。”
二人交了定金,约定三日后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