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啥不坐电车？”
林冬望着跑过的马车，回头问阿可。
“有钱人都坐马车，没钱人才坐电车。马很贵的，养马比养人费钱多了。”阿可抱着膀子道，看着林冬笑道，“老板，啥时候我们有钱了，也买辆马车？”
“我们？”林冬挑挑眉，神色玩味。
“额，我是说你，马车是你的，到时候让我坐就行。我店里那点小东西，别说赚钱，养活自已都够呛。”阿可揉着皱起的小脸道。
电车终于来了。车头上一个巨大的数字——13。
让林冬感到怪异的是，这辆电车又脏又旧不说，顶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和街道边、建筑物外立面上覆盖的一样。
等到电车驶到眼前，林冬又发现了怪异之处。
【苔藓不断蠕动，像是活的！】
“老板，电车来了，我们快上！”阿可招呼着林冬，登上了电车。
从裙兜里掏出两个厘贝，丢入车头的金属盆里，冲着脑门上长着一圈耳朵的司机大声道：“我们两个！”
司机转过头，冲阿可笑了笑。转头摆动方向盘。一踩油门，电车开动。
阿可拉着林冬，指了指靠门处的双排座，“我们坐那里！”让林冬坐到靠窗户的位置。
林冬看看车内，除了司机和自已两人，仅有六名乘客。都神情冷漠。
电车开动，林冬看向窗外，街景从瞬间闪过，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紧紧裹着风衣，迎风而行。
越看越觉得诡异。
这个城市的建筑风格混乱无比。有中式，有西式的，有现代的，有古代的……还有些无法辨识风格像是外星文明的建筑，是用线条胡乱搭建，连最基本的物理常识都违反了。
随着电车穿行，林冬看到，街道边的树木掉下来很多落叶，夹杂着地上的旧报纸，在夜风的带动下漫天席卷。
【这个世界，是有报纸的。】
有报纸，那就有发行单位。
忽然，几张报纸被吹到车窗上，要不是车窗玻璃，差点糊到林冬脸上。
文字是楔形文字。
图片是活的，像是录像一样。林冬早对活动的图片免疫了，但让他觉得怪异的是图片上的内容。
在一个巨大的穹顶式宫殿下，一群穿着衣服的章鱼人围着中央圆桌，桌上有颗像是地球仪一样的东西，悬在空中，缓缓转动。
再细看，地球仪上火山涌动，岩浆流向四方。绵延海面被寒冰封住。
【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
“你看！”林冬指了指窗户，推了推阿可。
阿可抱着篮子，直视前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小脸上说不出的厌憎。
哗啦啦，报纸被风刮走了。
阿可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声道：“老板，你记住，以后不要看那些地上的垃圾。任何时候，都不要看。包括那些落叶，以及溟纸。”
“溟纸？你是说那些报纸？”
阿可一愣，点点头，“这里所有的纹饰，包括站牌、店名、书籍上的纹饰，都是纹饰师们刻撰的，只有那些溟纸不是。那是无数个文明之前留下来的污秽垃圾，看多了那种东西会癫狂致死。灵魂坠入死寂之渊，比san值掉光更无可救药！”
林冬明白了。
【那不是报纸，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报社。】
想想也是，在一个连文字都没普及的文盲世界，要报纸干吗？
“那为什么树叶也不能看？”
“是落下来的树叶不能细看！长在树上的当然可以。”阿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实在想看，待会下车，捡一片回去好好看。顶多是恶心几天。”
自从老板从雾瘟中醒来，就变得啥也不记得，像个新生宝宝一样。自已年纪轻轻，就开启了育儿模式。
要不是现在的老板让她看不透，她的耐心早耗光了。
【看来，那些落叶的危险性要小于报纸。有时间研究一下。】
林冬心想，看着窗外的满街的落叶和报纸，嘴角掠起一抹嘲笑。
这时，窗玻璃上滑下来一坨暗绿色的粘液。
车顶上的苔藓。
林冬凑近细看，皱起眉头，这哪是什么苔藓！
分明就是一颗颗火柴头大小的绿脑袋，长着尖利牙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啃食着窗玻璃上的污垢。
“这东西叫净苔！”旁边的阿可看老板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苔藓，无奈地解释道：“别看长得恶心，其实就是吃污垢的一群小可爱。不咬人的！”
看来，这一坨坨的苔藓，就是这个世界的清洁工。
13号电车到了终点站。
“到站了，老板！”阿可站起来，招呼林冬下车。
走到门前，那个脑袋上顶着一圈儿耳朵的司机也站了起来，对着阿可二人笑道：“小姑娘，今天带着哥哥出来买菜？”
阿可天天坐13路车，从溟钟街到涨泽区买菜，司机早就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
“哥哥？”阿可一怔，随即看看林冬，甜甜笑道：“是呀！”
林冬冲司机微笑点头，跟着阿可下了车。
“一个钟以后，车会开回去！”司机喊道。
“知道啦，谢谢！”阿可回头摆手道，拉着林冬就往蜣水河边的菜市场挤。
菜市场长约几百米，搭起一个个帐篷，各式各样的电石灯照耀下，灯火通明。
菜市场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人挤来挤去，器官移植者比比皆是。
移植眼睛的较少（估计是由于价格原因），大多是移植耳朵和鼻子。还有好多一身鱼皮鳞甲，这算什么？植皮？
移植耳朵的顶多像那个司机一样，头顶顶满一圈。
移植鼻子的看着就别扭多了，脸部中央竖着三个鼻子，一大两小。中间的大鼻子鼻尖翘起，贪婪地嗅着场中的空气。
【空气中夹杂着各种腥味，臭味，腥臭味！】
林冬捂住口鼻，觉得有些头昏脑涨。阿可却浑若不觉，欢快地拨拉开人群，往一个个摊位边挤。
林冬向摊位望去，各式各样的怪鱼琳琅满目。有的体型硕大如同切割后的鲸鱼，有的细微如泥鳅，却发出婴儿般的啼叫。
更夸张地是，林冬居然见到了一条蓝色美人鱼，上身是蓝皮肤美女，下身是鱼尾，身材窈窕，面貌动人，无助地躺在案板上掉眼泪。
随着一个客人指向她的手臂，摊主拎起菜刀，手起刀落咔嚓把美人鱼的胳膊砍了下来，美人鱼张着嘴痛得咿咿呀呀叫唤。
称重，收钱。
论血腥怪异，溟钟街12号的烧烤摊与眼前的菜市场相比，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
林冬皱起眉头。
“老板，你不会连海妖都同情吧！”阿可顺着林冬眼瞅的方向，看了一眼，咧嘴笑道：“那些东西用歌声迷惑人，诱导人们跳海，吃起人来你是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