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桑吉闻言，身形躬起，碧绿的瞳孔竟然瞬间化成三个，滴溜溜转个不停，嘶吼道：“何可人，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逗你玩的。”阿可收回手，神色玩味地道：“地宫神座前的幽猫，当然不好欺负！”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桑吉厉声道。浑身黑毛炸起，身上竟然隐隐有层青焰。
“只允许你知道别人的身份，不允许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阿可没好气地道，“放心，你的身份没暴露。这条街除了我，别人应该还不知道。”
桑吉放松下来。盯着阿可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的三瞳和幽焰都隐藏得很好。可你不该和我在一个桌上吃饭，就在刚才，我看到了你的匿耳，覆耳者三，再覆者九。地宫灵物的图册到处都是，幽猫特征又不是什么秘密。”
阿可似笑非笑地看着桑吉，“全世界都在找地宫，你为什么要跑出来？说说，那里是什么样的？神灵长什么样？别小气嘛，你问我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我，才公平。”
桑吉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才仰起头，嘶声道：“相信我，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你们的算计，都是错的。”
阿可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桀然一笑，“咱俩的目标应该没有冲突。既然都知道对方底细，要不要合作？”
桑吉点点头，道：“怎么合作？”
“第一，恪守秘密。不得向老板和街坊邻居，以及任何人透露对方身份。”
“嗯，这个自然。”
“第二，你得配合我编个理由，让我在下一个月射手月继续轮值。”
“这个不难。我也不喜欢对面两个老东西。”桑吉龇牙道。
“第三，第三，第三是什么……”阿可挠挠头，问桑吉。
“是什么？”桑吉茫然道。
“我问你呀！你有没有啥想法？”阿可瞪着大眼睛道。
桑吉也挠挠腮，“第三以后想到再说，我先回房补个觉。对了，以后不能叫我丧彪。”
“好的，街溜子。”
“那还不如丧彪！”走上楼梯的桑吉气急败坏道。
“好的，丧彪！”
……
林冬跳进水坑当然不是自杀。
这是诡山一派的龟息秘术，是用来激发身体潜能的。眼下既没有修炼器材，时间又紧迫。林冬决定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秘法来恢复实力。
想当初，林冬被怪老头诡山带走，带进一处神秘大山里，让他和其余29名孩童一起学习，打了三年基础。
三年内，他再没见过诡山。教他们功夫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师父。
生活饮食，都是这些五岁左右的孩子们自已打理。
棍棒、体罚、修炼让他们过早地拥有了成年人的冷静和坚韧。
三年后的一天，山谷上空一声怪笑，身高不足五尺的怪老头诡山再度来临。
看着一个个孩童挺拔而立，诡山咧嘴笑道：“你们不要喊我师父，我也不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这些小杂种哪配啊！再说了，你们的父母其实都是我杀的。嘿嘿嘿，生气不生气，刺激不刺激？”
孩童们都面无表情。
诡山笑眯眯地仿佛挺满意，又好像有些不满意，啧啧摇头，“一点血性都没有啊！小杂种们，诡山爷爷今天教你们龟息术。我只讲一次。然后就会把你们扔到蛇潭冻起来，能扛过一天的，才有资格成为诡山门下！然后修行古武三绝，三绝大成的话，可以尝试着杀一下爷爷我，给你们的爹娘报仇！”
说完，詭山就开始教授林冬他们龟息术。
这是一种内息暝视的心法，法诀倒不复杂。诡山的讲得言简意赅，清晰明白。8岁的林冬当时就牢牢记住。
三十个孩子在两个师父的监护下，跟随诡山到了蛇潭，挥挥手，一男一女两人将三十个孩童都丢到瀑布底下。
诡山掐动手诀，施展秘术，将深潭瞬间冰冻。
待到第二天 ，诡山又来到蛇潭，将冻在冰里的孩童们一个个敲开，像拆盲盒一样，兴奋得两眼冒光。
拆一个，掉出一具尸体，手舞足蹈，“呀，这个死了！” 嗵，扔到河里。
“哎，这个也死了！” 又扔到河里。
“咦，这个好像还有口气，不过肺坏了，活不长，扔掉！”嗵地一声。
“这个……眼睛冻瞎了，诡山一门，要残废干什么!”随手丢掉。
一个，两个……直到最后捞起林冬，诡山敲碎冰，林冬一拳冲他右眼捅了过来。
诡山用眼窝夹住林冬的小拳头，哈哈大笑，“这个有意思，冻了一天，还能出拳！小兔崽子，叫啥名字？”
“林冬！”林冬喘着气抹掉脸上的冰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诡山的第十三个弟子。说说，你想学啥？”诡山笑眯眯道。
“我要学会你身上所有本事，然后，杀了你！”林冬站起来，大声吼道。
“所有本事？哈哈哈……”诡山笑得越发开心，笑得肆无忌惮，忽地面容一整，指指天，又指指地，指指林冬，又指指自已，认真道：“死老天在上，九幽冥王在下，我诡山郑重起誓，只要你肯学，我绝不藏私。哈哈哈……”
说着又怪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涕泪横流。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噩梦的开始。
【地狱级的修炼。】
比起修炼到痛苦发狂，更让林冬绝望的是，跟随诡山学得越久，就越发现这个疯子的浩瀚博大。自已当初说要学会他所有本事再杀了他，真是年少轻狂。
他精通手身腿三部十二位所有的古武技法。他精通易容，暗杀，医术，占卜等等全部技艺，还对佛道秘法、蛊术降头等等无不涉猎。
他强大得一塌糊涂，他性格喜怒无常。
他是疯子，是魔鬼，是疯了的魔鬼！
自已被他压在地狱里不断折磨，仅仅用15年就修到了手身腿大成，成为诡山一派最年轻的三绝大师。
出山门的那一天，林冬埋伏在诡山师父的精舍外，在他出现在门口赏花的放松间隙，忽地跳出，掌指腿齐出。
三记杀招，暗藏七个变化，攻向诡山的头、胸、腿。
腾在空中，犹如三头六臂的魔神现世。
【二十年的精气神，二十年磨炼的杀意，尽在这一击！】
噗！
诡山仅仅伸出了一根食指，就把林冬所有的攻击定住。
仿佛摁住了一只蚂蚱。
诡山看着林冬叹息着，神态诚挚，“你的资质比你那些师兄们都好，要是给你三百年寿命，说不准真能学会我的全部本事，然后好好筹划一下，用暗杀术之类的手段，还真有可能杀了我，那样多美妙。可惜啊可惜！”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您，师父。”林冬回身跪拜，恭恭敬敬道。
“我不喜欢听吹牛！”诡山突然吼道，“你个恶心东西！给我滚下山，去找延寿的神药，或者把龟息术练到神暝境界，再来找我学习！现在，滚！”
一挥袖，就把三绝大成的林冬扫到了千米之外的山脚。
钟溟客栈后院。
阿可站着望向水坑，外面的钟声响了三次，她都一动不动。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大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水坑的表层已经结冰。
隐约可以看到林冬一动不动地坐在坑底，脸上身上白茫茫一片。
水泡不再冒起，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的心神进到了暝视境界，在雾茫茫中前行。步履艰难。
回忆着过往20年的修行，眸子里如同幽火，摇曳不已却永不熄灭。
【师父啊，我一定会回来，好好地再杀你一次。】
就算在那个世界我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我也会修炼得更强大，再回去杀你！
这和仇恨有什么关系？
你虽然杀了我的父母，但你带我修成古武三绝，让我认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恩比天大，比仇也大。
师父啊，你太痛苦了。你是那么的想死，却又不屑于窝囊地自杀。孤独地站到世界巅峰，一站，就是几百年！
早就活腻了。
你培养一代又一代弟子，无非是指望他们能杀了你。哪怕偷袭暗杀也行！
可他们都失败了。
那就，让弟子来完成这个任务。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去好好杀掉你。结束你那传奇、强大、疯狂、痛苦的一生。
【这才是尊师。才是重道。】
诡山之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冬看到了前方有个小木屋，木屋前面是殷红如血的海滩。
走到木屋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然后，看到了一脸惊恐的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