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刘澈彻底坐不住了。
明知道顾明赫正烦这个姓孙的呢,怎么和温还要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哥,要是真把她捧起来了,顾总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和温搭在女孩椅背的手不闲着,两指绕着她一缕黑发把玩,语气轻松,“谁说要捧她了?”
“朋友的面子要给,白送的钱也要拿。”
“怎么?冲突吗?”
刘澈尬笑两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冲突,就是不太地道,我怕日后对哥风评不利。”
“一个快要消失的人,是没机会乱讲话的。”
如此云淡风轻的话落在孔垂景耳朵里,惊的她冷白的胳膊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过去她所认识的和温翩翩有礼,克已复礼,绅士又谦和。
可从昨天他委婉的表白之后,就逐渐变得让她陌生……
孔垂景甚至找不出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巨大的变化。
昨晚上出去的时候被雷劈了?
可这里冬天根本不会下雨,只有雪……
让外星人电波攻击了?
应该没这个概率偏偏选中他一个人吧……
被脏东西附体了?
这个理由似乎还稍微贴切些……
一时间, 她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来应对当下的内心错综复杂的感受……
低头捧茶杯,小心翼翼的酌茶,“我就不去了吧……怪尴尬的。”
“当然要去,”和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去了就说‘你没睡到人被我睡到了’,多有意思……”
孔垂景一手捂上他的嘴,“你瞎说什么啊!”
一旁不敢观景的刘澈,扭的脖子都快断了,正不断安慰着自已:我生性就不爱看热闹,也不爱笑,更不爱掺和老板的家事……
眼睛可以移开,可耳朵没办法关上。
他一字不落的听着,脸上像戴了面具似的故作冷漠。
屋内骤静,和温缓慢送出舌尖,女孩察觉到指间的温热滑腻,立刻抽出了手,下意识在身上的睡衣上擦拭。
先前惊慌失措的神情转为震惊,“你干嘛!”
和温舌尖转而顶腮,表情玩味地拿过手机,右手轻巧地打字,“换个时间,今天就去见。”
“我没答应去见!”孔垂景再次低吼。
已经几次强调不去,男人怎么就跟听不懂话似的,甚至提前了见面时间……
正准备完整表达自已不同意的诉求,和温对着助理开口,“澈儿,你去送一趟,在车里等着,她拿了包,再给她送回来。”
孔垂景面露烦躁之意,双手轻拍桌面,一字一顿道:“我,不,去!”
话音刚落,和温又一次发着消息,“哦,不想出门也行,让孙星晨过来就行了。”
孔垂景只觉得眼前发黑,气的闭上了双眼。
一个小时后,两个女孩妆容精致的出现在酒店餐厅门口。
孔垂景一身高定礼服,玄色的长裙及地,黑发散落铺在肩背,眼妆简单,唇妆殷红精致。
她率先找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下,面对同样落座的孙星晨,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三年前被霸凌的场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面对已经出落的很漂亮的女孩,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是孙星晨?”
孙星晨眼里含光,清澈的眸子微转,“姐姐您好,初次见面,请问怎么称呼?”
这样的开局让孔垂景哭笑不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不屑一顾的鄙夷。
这女孩居然不记得自已?
也是,当年那样盛气凌人,出手狠厉,她肯定霸凌过很多人,哪可能人人都记住呢?
如此一来,谈话反倒容易了……
孔垂景含笑道:“不是初次见面,只是你不认得我罢了。”
孙星晨神情自若,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我记性不太好,之前又转学多次,很多同班同学也记不清楚,姐姐能否提醒一下?”
“你霸凌过的人太多了,记不得也是常事。”
孙星晨笑容逐渐消失,“姐姐,对不起,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仗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为非作歹,请你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话锋一转,孔垂景微怔。
这么容易就坦白?道歉?还改邪归正?
“姐姐,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伤害他人的事,常常夜不能寐,泪水止不住的流,枕巾一晚上换掉两三条。”
“但做错事就要受惩罚,我心甘情愿赎罪。从去年开始每逢农历初一、十五都去寺里上香,请了串佛珠日日戴在身上,每每看见都会在心中默默再次忏悔。”
“姐姐,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痛,不知如何才能解开你心里的阴影,既然所有的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愿长跪不起,只等你一句谅解……”
孙星晨一句又一句梨花带雨,说的孔垂景云里雾里。
眼看面前的女孩当真要给自已跪下,孔垂景立刻起身,“你别跪!”
扑通一声,孙星晨跪下来,双手垂下搁在膝盖上,脑袋也低垂着,“都是我的错,是我造的孽……”
孔垂景余光看到周围零零散散的人正往这边看,心一横,咬着牙也跪下来。
孙星晨明显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与她面面相觑,“姐姐你这是?”
“我都说了你别跪,你非要跪,那我只能陪一个了……”
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孔垂景膝盖发痛,但她不能在女孩面前表现出来。
“你还不起来啊……那我给你磕一个?”
“不用了。”孙星晨默默起身,表情不复最初的那般诚恳。
两个女孩先后起身,重新坐在桌前,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狗血的戏码发生,也就散了。
落座之后,孔垂景抬手拂过耳后的发,忍着膝痛,眼皮轻抬,盯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女孩。
“重新开始,孙星晨,你就直接说是事儿,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环节。”
孙星晨调整了下情绪,眼神又变得柔弱无力,“姐姐,看来你是不肯原谅我了……”
孔垂景嗤笑一声,“我真服了,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所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