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钰涵双臂环抱,不依不饶:“你以为齐哥哥不与你计较,你就可以装傻充愣,当做从未发生过吗?我当然会给齐哥哥讨一个公道!”
温如婉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朱唇微微上翘。
“那依着郡主的意思是?”
“道歉!”
墨钰涵略一停顿又补充:“你必须亲自去齐哥哥面前道歉,这才能彰显出诚意。顾念着太师府的面子,我便不要求你跪下去给齐哥哥磕头了。”
她的口气中满含着宽容大度,眉眼间的傲气却暴露了她骄纵无礼的性子。
温如婉压下眉头,神情纠结,手帕被搅弄成一团,却并未卷出皱皱的痕迹,料子极好。
“郡主,并非我不愿当面给齐小世子道歉。而是世子落水那日,我已经许诺过,再也不会纠缠他。请郡主勿要为难我。”
墨钰涵眸光大亮,藏不住的激动,她带着几分狐疑追问:“真的?你再也不会纠缠齐哥哥?”
温如婉郑重点头:“我承认,从前对齐小世子的确存过几分欣赏,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强求不来。我既已决定放弃追求他,那便说到做到,不会再主动去寻他。”
墨钰涵勾起讽刺的笑:“我倒是难得听了几句真话。”
她不屑拂袖:“齐哥哥样貌,才识,家世,哪一样都算不得差,你若说你从未动过心,我还不信呢。话说开了,你记住,别再出现在齐哥哥面前,否则,别怪我欺负你。”
温如婉明丽动人,并没有驳斥她的话,而是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
即便墨钰涵不说,她也不打算继续在齐浥尘面前凸显存在感。上一世的恩仇纠葛,她已经腻了。
这一世,她要换个方向。
墨钰涵心情初霁,起身便要离开,温如婉偏了些身子挡住她的路,笑吟吟道:“郡主,三两银子。”
墨钰涵出来得急,没有带钱袋子,转身看了侍女一眼,见人低着脑袋,便知晓她也没有钱能拿得出手。
她心口微微堵着,不情不愿从发髻上扯下一只金钗,又舍不得给出去。
绷着一张脸,回想今日有没有带稍微便宜一些的首饰。可她忘了,为了挺起腰杆子来找温如婉的麻烦,她把最值钱的首饰都戴上了。
眼下别无他法,为了面子,墨钰涵还是把金钗给了温如婉。
她有些肉疼道:“多的赏你了。”
原以为温如婉会觉得自已被人侮辱,羞愧脸红,没成想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不散,像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墨钰涵咬紧牙关,不愿继续待下去。
身后,传来温如婉清朗的声音:“多谢郡主赏赐。”
自从她上一世成了侯府的主母,统管全家,才意识到银钱有多么重要,能收拢人心,也能让旁人为你卖命。
她白皙指尖把玩着金簪,掂了掂分量,还不轻呢。
***
清雅轩。
温如婉回到阔别已久的小院,过往少女时期的回忆缓慢涌入脑海中,她闭上双眼,细细嗅着院内的桂花香。
宋慈竹端着燕窝粥,立于屋檐之下冲她笑:“婉儿,快来喝粥。”
温如婉霎时红了眼眶,泪水决堤,朝她的方向提裙摆跑去:“娘。”
温和带着笑意的面孔,许久不见。
宋慈竹赶忙放下小碗,张开双手迎接朝自已奔过来的女儿。
“怎么了婉儿?谁欺负你了?”
温如婉摇摇头,泪水蹭在她的衣襟上:“没有,是我想娘了。”
阔别数年,逝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已面前,满眼爱意地望着她,她怎能不为此触动?
宋慈竹摸着她的脑袋:“好了啊,乖,不哭了。”
她端起燕窝粥,用瓷勺稍微搅拌后挖起一勺,吹吹气,递到她面前。
温如婉微微低头含进去:“好喝,娘煮的燕窝粥最好喝了。”
上一世,她嫁给齐浥尘没多久,宋慈竹便暴病而亡,后来她细细查探,才发现娘的死并不简单。
与府内的妾室林妙芬有很大关系,娘去世不久,爹就把她扶为正妻。
谁是既得利益者,一目了然。
……
重来一回,温如婉可不愿被动挨打。
吃完燕窝粥,陪着娘下了一盘棋后,她主动问起:“娘,府里的对牌钥匙,你拿回来了吗?”
宋慈竹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平静:“没有,林姨娘管着家挺好的,她忙里忙外,我捞个清闲。”
温如婉:“那她没有克扣我们清雅轩的月例么?”
上一世,她查了账本才发现不对劲。娘的性子温吞,会逆来顺受,可不代表她也能容忍一个贱妾骑到她们头上来。
宋慈竹犹豫片刻,她摇摇头:“没有。”
温如婉不高兴地捏着黑棋,目光灼灼:“娘,你撒谎了。”
宋慈竹果然避开她的眸光,讪讪一笑:“为了一些身外物,破坏家里氛围的平和宁静倒是不值得。”
温如婉愤恨不平:“如果平静的日子要我们来受委屈,那我宁可让整个温家天翻地覆。”
她眸中迸发出来的恨意让宋慈竹诧异,嘴唇嗫嚅,却没发出声音。
***
温如婉等宋慈竹午休时离开了清雅轩。
她去小厨房热了剩余的燕窝粥,盛出些放在小碗里,用食盒提着出去。
“林姨娘,二小姐来了。”
林妙芬斜斜地倚靠在美人榻上,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瞧着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妇人。
她见温如婉上前,才微微坐正了些身子。
“哟,稀客啊。二小姐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
温如婉恭顺地放下食盒:“林姨娘,我煮了一些燕窝粥,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林妙芬神色瞬间警惕起来,望向她的目光算不得和善。
燕窝粥?她能有那么好心?
“二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粥啊,我便不喝了。”
温如婉也不打算同她弯弯绕绕:“林姨娘,如今家中的对牌钥匙由你掌着,清雅轩的月例也是你命人分发下去的。可我今日查了账,给清雅轩的月例应当有五十两纹银,实际却只有三十两。我不明白,故而来问林姨娘了。”
林妙芬嗤笑,瞥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满脸戏谑:“原来是来向我讨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