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你想说些什么呢?”天道的话音中带着些意兴阑珊。
“就是说,你是否能做到‘做到任何事这件事’这件事?或者按照有些人的说法——无所不能。”
面对要挑战完成任何事情的天道,徐林第一反应就是那罗马教廷宣传为无所不能的上帝。
然而无所不能的上帝最终被一块石头击碎了,也即是所谓的「上帝悖论」:上帝是否能够制造出一块自已无法举起的石头?
如果不能,那么上帝无法制造这样一块石头,如何称的上是无所不能?反之,上帝造出了一块自已无法举起的石头,那么这不就有一件上帝无法做到的事情出现了。
总而言之,通过归谬,上帝总有做不到的事情,教廷宣扬的上帝的无所不能,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做到无所不能。
天道打了个哈欠,平淡的话语传进徐林的耳中:“真是无聊呢,你接下来准备让我干什么?造一块我自已举不起来的石头吗?”
徐林吃惊于天道将自已的想法看破,但更想知道天道如何化解这个问题。
“正是如此,您要怎么做呢?”
天道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徐林:“我觉得按照你的口味,提这种要求还不如直接让我在欧几里得平面里创造一个内角和大于180°的三角形呢?”
一瞬间的坠落感后,徐林发现自已掉到了一个凳子上,身体也变成了毛球的样子。
这时再向天道望去,只见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块画板,而天道本人正手里夹着画笔,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方框,眯着一边眼睛向徐林的身边测量着。
徐林向天道比划的方向看去,自已的身边还有一张凳子,上面正端放着一只金丝鸟笼,而鸟笼里关着惊慌无措,四处乱撞发出哐当哐当声音的,麻薯大小姐?
天道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假如说啊,我确实是无所不能的,能够做到任何的事情。你让我创造一块我举不起来的石头,前提不就是真的存在那么一块我举不起来的石头了吗?
可是啊,我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了,这个前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吧。
你应该知晓吧,所谓「爆炸原理(principle of explosion)」,假前提之下一切为真。
你既然都默认可能会存在这么一块根本就不存在的石头了,还不是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麻薯还在鸟笼里扑腾着,似乎在尝试挣脱笼子的束缚。
天道不高兴地啧了一声,“我的小模特,别乱动。”
麻薯立刻拘谨地转头看向天道,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天道继续问道:“徐林,你之后是不是还打算继续欺骗小女孩的感情?”
“蛤?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欺骗小女孩感情了。”徐林奇怪的反问道。
天道耸了耸肩,“你看吧?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或者否呢?
你回答是,就是你以后要继续当渣男,你回答否,就是你曾经是个渣男。
我的问题一出,你是渣男就成为既定事实了。这不就是你的逻辑吗?”
徐林追问道:“可是你这不就是无法做到违逆逻辑,或者是违逆平面几何公理?”
天道露出一个无法理解的吃惊表情:“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随后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倒也是哦,是我难为你了。人类这样的杂鱼物种是这样的。”
徐林其实已经对眼前自说自话的雌小鬼天道有些不耐烦了,露出一副核善的表情问道:“至高无上的天道大人,请您为我这条杂鱼答疑解惑吧。”
天道对着麻薯又比划了会,就将身子隐没到了那块画板之后。徐林只能看到那顶大大的草帽的边角,和画板下方露出的那双活泼摇荡着的脚。
“好吧,我的奴仆,我就大发慈悲的解释给你听吧。就好像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是否要继续欺骗小女孩的感情’一样,这个问题听上去是一个句子,其实没有任何的语义不是吗?”
“你是想说,‘做到违背逻辑’和‘做到违背平面几何公理’这两件事也是一样的,听上去是一件事,但这件事情并没有语义?”
“Bingo!就是这么回事。”
天道歪过身子,侧着头,朝向徐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如果你想做到违逆天道法则,宇宙规律,这就是一件听上去很宏大,但其实毫无内涵的事情。
除非呢,你成功违背了你所错误认知的法则和规律,那倒是有可能呢。”
徐林耸了耸肩,“如果你预设所谓天道法则和宇宙规律就是那些永远正确的事情,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不过我并不想以此来扳倒你的要求,我更好奇你的要求是在说什么?‘
做到任何事’,多么奇怪的字词组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究竟什么叫做‘任何’呢?在怎样的范畴里说任何?
什么叫做‘事’,所谓的‘事’是一件事吗?‘无法做到任何事’也是一件事吗?”
天道一边在空白的画布上落下颜色,一边向徐林问道。
徐林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就像是朴素集合论的不足——「罗素悖论」:无法把所有的集合搜集成为集合,自然也无法谈论任意的一件事情。
无所不能或许本身就是伪命题。”
不知不觉间,徐林对天道的厌烦似乎渐渐淡去了,祂或许是个有趣的天道。
天道见徐林没有继续诡辩,叹道:“所以我一直都在感叹着人类的可悲啊,用着如此模糊不清的残疾语言,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自我感叹‘我们的语言真是个神奇的创造’。
语句的语义不仅需要来自于约定,甚至是有些语句永远不能带有语意,就连词汇量和表达也是那样的苍白肤浅。
就比如说是‘无所不能’这个词,在特定的语境里大家还是能听懂你在说什么的不是吗?只不过,那并非绝对意义上的任何一种无所不能。”
天道的话语停顿了下,从画板的一侧探出头来,对着笼子里的麻薯比划了一会,又重新缩回画板后继续绘画着。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是不想使用你们人类的语言。我总是一次又一次无奈地发现,居然连这么个东西都表述不清楚,要么就是非得需要长篇大论来把简单的道理说清楚。
啧,既没有准确性,又是那么的贫瘠,真是可怜又可悲啊。
所以说啊,我一直迁就着你,才和你‘说·人·话’的。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哦?
而你呢,居然在这场游戏里,试图用人类自已的语言残疾,来嫁祸我这个善良又怜悯的天道,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没品吗?”
“红豆泥私密马赛,没有能取悦天道大人真是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