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赶到前些时日的那个摊子,赫然发现矮人与他徒弟依旧留在原地。
老年矮人依然苦大仇深的表情,徒弟倒是不停地吆喝着买卖,虽然叫卖的是他自已摊位上的东西。
人在就好。
稍稍庆幸一番,平稳略微急促的呼吸后,许乐心上前行礼道:
“老师傅,你还记得我不?”
低矮老人沉默不语。
也是,怎么会从他身上套出情报呢?
许乐心果断放弃这边的攻坚,转而找到那个窝窝头小徒弟:
“小师傅,你可还记得我?”
“那可不,大人,印象深刻呐,左拥右抱……居然还成为骑士了,还请大人宽恕我的无礼。”
虽嘴上说着抱歉,可语气一点也看不出。
“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我希望小师傅能告诉我这枚戒指的事。”
许乐心将戒指摘下,置于手掌展示与他看:
“如果可以,希望带我去神铁所在位置。”
“哦?”
未等窝窝头回话,沉默的老师傅倒先吭了一声,以至于小家伙当即闭住要说出口的话。
“大人想知道这些作甚?”
这是许乐心第一次听到矮人老师傅的声音,低沉,嘶哑,毫无感情,好似许久不曾开口过一般。
“实不相瞒,这戒指上有我故人气息,所以……”
他没有说谎,老前辈就是故人。
“故人……”
老师傅佩林呢喃着复述一遍:
“故人……”
忽而瞪大了眼睛,他那深仇苦恨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
“大人可否描述下那个气息?”
“这……我只能说,是一团乳白色的什么东西。”
毕竟详细信息,我也不知道。
似对这回答甚是震惊,佩林直接跳了起来,年老的身子骨依旧健硕,颤抖着捧起许乐心双手哽咽道:
“有救了……我的夫人有救了!大人,大人,还请您帮帮我一个忙,救救我的夫人,她就快被死亡带走了。”
声音依旧低沉嘶哑,却有了感情。
许乐心摸不着头脑,这态度一百八十的转变,都跪在地上了,让旁人看来好像他这个新任骑士大庭广众之下在欺负小摊贩子,甚至已经议论纷纷起来。
他赶忙扶起:“老师傅,先起来说话,您说救救妻子,可否先解释一番前因后果,若力所能及,自是会竭尽所能。”
这番话起了作用,佩林在他搀扶下坐于地垫上,那样子要多脆弱有多脆弱,与方才截然相反,沉默片刻,应是心情终于平复,这才开口叙述。
他恩爱的妻子在某日忽然身负恶疾,以至浑身疼痛难耐,终日与床度日,他请来许多学者,药师,神父,无论有名与否,都只劝他放弃,说这是魔法与药物都无法治愈的未知疾病。
但他不愿放弃,既然矮人国度没有方法,那就去人类国度,去精灵森林,去兽人部落,去鱼人海域……
他告别妻子,前往大陆四处,逢人就询问治愈方法,因为连恶疾的名字也不知,他只能将恶疾的症状记录于羊皮纸上,遇到认字的就拿纸,遇到不认字的就口述。
期间也与妻子保持着书信交流,以确保她的安危。
或是他的执着感动了诸神,数十年过去,在一次完全不抱有希望的问话中,他获得了期望已久的答案。
那是位胡子都拖到地面的精灵老者,老者说那并不是恶疾,而是上古的诅咒,他知晓诅咒的治愈方法,只是所需药草存活条件苛刻,以至于魔素淡乏的今日,早已绝迹。
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只有那龙域大峡谷底部。
佩林震惊了,没曾想自已外出数十年,得到的答案居然就在自已的矮人老家。
老者又说,那里有他老友开辟的小洞天,其中就有所需药草,只是被结界封印。
佩林不愿放弃这唯一的线索,他询问老者,如何破解结界。
老者摇摇头,说任何人都无法破坏他那位老友的结界,但暂时开个口子,倒可以做到。
他递给佩林一把匕首,说这是老友为其打造的,可以破开片刻的封印,并多次叮嘱他,取回草药就及时出来,否则会永远围困其中。
佩林连连点头,他有了希望,急忙回到自已国度,与妻子见过面后,急忙赶赴龙域。
矮人虽然与半龙人自古缔结和平誓约,可以安稳到达云巅龙域,然峡谷之下存活着其他毫无智力的龙族与火系魔物,不是他个矮人可以轻易应付的。
于是他决定愚公移山,从峡谷外挖掘出一个通往底部的通道。
这是一项十分困难的工作,但与鲁莽的自龙域顶冲下峡谷底而言,已经既安全又简单。
多年来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挖通了一条蜿蜒的隧道,在那里遇到了传闻的黑白神铁,那就是老者告知的结界。
他急忙抽出匕首,抵住神铁,一股乳白色的能量自神铁中溢出,然后散开,匕首顺利刺入其中。
然而结界并未消失,神铁的背后就是小洞天,那里面有着救命草药,他焦急拔插,切割,然而神铁毫无反应,除去割下一小块外,余下都被那团能量阻挡,匕首都断了。
他想自已试着找出切割神铁的方法,然而研究了数年之久,毫无线索。
他失去了一切破解结界的方法,只得赶回去寻求老者的帮助。
老者也不定居,只说每数十年回来一次,他就苦等在偶遇老者的地方,过了多年才终于再次相遇。
他哭喊着朝他求助,后者无奈摇摇头,说既是匕首无用了,那他也毫无办法了,仅剩最后一个破解方法,只是可能性太低,或许几千年,几万年也不一定能成功。
佩林说自已百年都等过来了,何怕这之后时间,只要有希望就行。
尽管他们矮人寿命也就六百年左右。
老者念他苦情,将神铁制作成几枚戒指,告知他拿去卖,在哪里卖的,就在哪里等着,不论卖多少钱,不论卖给谁,卖出了就别管了。
之后终有一个人会找上门,替他破解结界。
他不懂这是何意,老者只说,这是缘,唯一能破解老友结界的人,只能是与他相同世界的人。
他更是不解,什么是相同世界?那位老友,是另一片大陆的人吗?
老者解释道,是另一个空间的人,所以说这一切只能看缘。
“于是我们相遇了,大人,这就是戒指的来历,以及我接下来的请求:请帮我破除结界,拯救我那可怜的妻子吧!”
佩林痛苦不堪,掩脸哭喊:
“拜托了,大人!”
钢铁汉子的泪水最是有着分量,队友早已被这故事感动得痛哭流涕,许乐心单膝跪地,目光直视着他道:
“老师傅,虽不知我是不是那位有缘人,但如我方才所说,会竭尽所能的。”
“谢谢您大人!”
几百年渴求的希望近在眼前,他如何不激动,他胡乱用粗糙的手背擦着老脸:
“那大人,可否现在就与我一起赶过去,我真的等不起了。”
“没问题,待我们做些准备。”
许乐心宽慰着他,在城里补充物资,然后与梅洛道声远别,当然,他还会回到这里。
云巅龙域地处火山群最高处,被一条细长大峡谷隔开,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峡谷底部。
前往大峡谷有两条路,要么翻越恶人山脉到达火山群,要么绕路去北方的矮人国度南下。
无论哪一条路都十分耗时耗力,好在佩林甚是有钱,他直接从商会租借了两条双足小飞龙赶路。
确定路途来回还赶上学院的开学日后,多洛洛也决定一同前往,美其名曰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