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战斗,清江能明显感觉到自已实战经验的不足,作为人类,她也并不擅长格斗,更不用说换成四足爬行的匹鲁了,她始终认为第一次获胜有很大程度的侥幸成分,所以,在这比赛前的三周内,她必须弥补自已的不足。
“所以,你找我来当你的陪练?”陆远站在黄昏的沙地中,疑惑地问道。
清江点点头说:“室内还是多有不方便,黄昏的时候,外面的气温还算温和,抓紧时间。”
“你不要一脸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啊,你的手套上面的铁块是怎么回事,你来真的啊?”陆远崩溃地大喊道。
“要怪就怪琰吧,他没法参与的情况下,只有你可以做我的沙包了。”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沙包!你绝对说了!”陆远的嗓子都快扯了出来。
陆远的内心:“完了完了,她肯定是这几天生闷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才若无其事地找个理由揍我。清江肯定学习了琰的某个特点,这种时候琰那种看上去诚恳的性格反而特别好用,但她...”
拳风呼啸着迎面而来,陆远堪堪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清江的下一次攻击却已经接踵而至了,没有任何预兆,两人就已经开始了所谓的训练。
“但她肯定不是那么想的!”
陆远一遍四处躲闪,一边强行用着好声好气地态度求饶道:“清江姐...我说——匹鲁是用——四只脚走的,两只脚的格斗方法——恐怕——不合适吧!”
“先学会走路,再学跑!”清江又挥出一拳。
“不是——姐,三周——来不及吧——要不咱算了吧——呃!”陆远躲闪不及,腹部重重挨了一拳。
“你说什么?”那一拳将陆远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看着捂着腹部呻吟的陆远,清江怒道,“你说放弃?哼,只是挨了几拳就觉得苦了,不想要了,你还说你想帮忙,想努力,现在来看你也不过是油嘴滑舌的那类人。”
“不是...”陆远捂着肚子低声说道。
“不是什么?”
“清江姐应当是可以跑起来的。”陆远挤出一个微笑,“换上匹鲁吧,操控它来和我训练。”
...
“你真的想好了?”清江手里捧着连接器,突然感觉有点犹豫不决。
“嗯。”陆远点点头,“让匹鲁像捕猎一样追逐它的猎物,我的体积比那些常规的敌人更小,训练的效果可能没那么好。但是,在训练敏捷度方面,应该会有不错的成绩吧。”
“哦?”清江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跑起来,别被我踩死了。”
说罢清江便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连接器,随着指示灯地快速变化,清江马上便失去了意识瘫倒在事先准备好的靠椅上。
陆远此刻已经向外跑开了数十米,他的后背已经感到了一丝凉意,来自物理上的,远处掀来的强风。
陆远不禁向后瞥了一眼,远处的巨兽正慢慢放大,地面的震动声让他的奔跑变得跌跌撞撞。他几乎能感觉到紧跟在身后的匹鲁的灼热的鼻息和它口器颤动的摩擦声。
陆远第一次觉得这种巨兽是多么可怕。
“我后悔了。”
陆远一想到他还要在这夕阳下奔跑整整三周就几乎绝望了。
在星光亮起之前,陆远与清江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了沙地上,这一次清江把手里的连接器递给了陆远。
“你不是要和我学如何驾驭幻兽吗?现在,它的时间属于你了,试试吧。”
陆远盯着手里的连接器,他感觉这个金属装置却在此刻变得朦胧而扭曲,他感到惶恐与害怕。
“我第一次尝试这个的时候,也很紧张,毕竟谁都没法幻想自已的意识进了一个怪物的脑子,自已还要用它的身体走来走去。”清江的声音变得柔和,“戴上之后,你会感觉头昏脑涨,第一次可能会有很强烈的不良反应,但是相信我,没有很糟很糟,至少不会要了你的命。”
陆远将连接器捧过头顶,“不能再怯懦了,这是我的决定。”他紧闭双眼将那金属罩子扣在头上,紧咬着的牙齿却打着颤。
“还挺犟。”清江笑了一下,随即在他的连接器上拨弄了一下,信号灯快速地开始频闪,启动声音开始嗡嗡鸣叫。
陆远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已开不了口,自已的嗓门似乎被吞进了肚子里在身体里闷声地响,炸裂的痛觉从头部传到舌根,他感觉自已的感官在被迅速抽离,困意与疼痛交织在一起,像拧毛巾一样把它盘旋着抽离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陆远嚎叫出来,可发出的声音并非来自匹鲁,而是他本人。
陆远瘫坐在地上睁开眼,身上早已出了一身汗。
清江站在他的跟前,表情并不好看。
“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七,你几乎只进去了它的身体一下就被赶出来了。”
“什么?”陆远仿佛呆住了。
“你不适合做驾驶员,同步率太低了。”清江的答案仿佛晴天霹雳。
“我...”
“第一次的结果总不会太好,你可以再试试。”清江不忍心把眼前可怜的家伙彻底否定,还是说道,“你怎么想?”
“我...”陆远抱着他那金属脑袋,刚才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但他还是做好了选择,“我再试试。”
“准备好。”
清江再次开启了开关。
...
“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三,这已经是你最好的一次了,在里面可以呆一阵,但是却动不了身体。”清江看着地上已经趴倒的陆远,无奈地说道。
陆远嘴角满是那电刺激留下的涎液,他的身体抽搐着,连爬动都做不到了。
陆远费力地仰起头,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让我...再试...一次。”
“明天吧,你今天已经到极限了。连接次数过量的话,会瘫痪。,而且,这里马上就要到深夜了,你不想在外面被冻成冰棍的吧。”
“额...”陆远想支撑着自已起来,却只是像搁浅的鱼一样,扑腾着动弹不得。
“啧。”清江嫌弃地嘁了一口,把陆远慢慢扶起,背进了避难所。
三周后——
黑火的地下竞技场此刻已是拥堵不堪,在平日里,这样的小比赛可不会吸引来那么多观众。
血犬,与六臂魔像一战的胜者,却失去了大众的青睐,大家的目光聚焦与他的对手——在与军刀头对战中胜出的匹鲁。
选手室里,清江正调试着手里的连接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已的精神在最佳状态。
比赛即将开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这份不安却马上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他们知道那熟悉的富有节奏的声音来自谁。
瑞安来到了门外。
“想好了吗?各位,嗯...我应该询问清江小姐,还是你,红发的小子。你们这里的话事人一直很混乱,我很不喜欢。”
清江扭过头没有说话,琰迈出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没有什么绝对的话事人,我们一直是一个集体。但是,现在就让我来决定吧。”
琰就像平静的水面,旁人总是难以琢磨出他的情感,他的情绪,他的总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少心胸刻薄的人会把那当成恶心的伪善,尤其是瑞安这样的人,他无法容忍一个比他更看上去更擅长伪装的人在他的面前。
瑞安皱起了眉头,尽量克制着情绪说道:“这是比赛前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谈话了,也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仍然愿意为你们伸出我的友谊之手,我不会计较你们先前的失礼。”
“瑞安阁下。”琰将手心贴在胸前,微微欠身道,“废品市场从来不是一个无主的地盘,地上有地上的规矩,地下有地下的话事人。黑火之上的赌场,酒馆,我想他们背后也拥有着同一个名字,那就是您,瑞安。所有人无不期盼着你的友谊可以恩泽到他们的头上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瑞安微笑了,他看着琰那诚挚的神情,伸出了自已的手背,等待着他...
“但我们并不需要。”琰的转折没有任何波澜,“清江已经很明确地将我们的意见告诉了你,我想我并不需要再复述一遍。我们并不需要一个沉醉于自已的世界幻想他为主宰的人给予我们施舍般的帮助,因为他终将见证自已幻想的破碎。你躲藏在地下的层层阴影中,却不愿意直面那地表的阳光。可当那庇护着你的穹顶崩塌的时候,你会连保住自已的命都举步维艰,届时你的友谊便地如同风干的枯草一般脆弱无用。我们自由的脚步可以让我们在任何地方看日升月落,而你只是故步自封躲在沙地下的那只蚁狮,你轻蔑地把所有人当成喂养你无尽口欲的虫子,可你自已却已经成为了那可悲的在原地等死的垃圾。”
瑞安伸出手的僵在了空中,他那单边眼睛下的眉毛抽搐着,牙关紧闭的脸上是一触即发的愤怒,他却仍在维持他那伪装的优雅。
“瑞安,地下的王。你是这里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一切吗?作为你的臣民,我们会在你的庇护下得到公正吗?”琰弯下腰,对着瑞安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当然。”瑞安嘴里缓缓挤出了两个字。
“那么,”琰走上前,来到瑞安的面前,瑞安的脚步不可察觉地向后挪了一小步,他仍然强硬地笔直着身子,琰伸出双手对着他的领结提了一下,“请允许我为我们的王整理衣容,您的领带歪了。”
瑞安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角,随即转过身,快速地走远了。
他去时的脚步声比来时更响。
“你刚刚说话好恶心。”清江待那脚步彻底消失走远,对着琰说道。
“有吗?”琰微笑道,又看了看剩余的三人,可没有得到回应。
“我是在夸你。”清江难得对琰笑了,“你恶心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是故意的吗琰,你把他脸都气绿了。”陆远也憋不住笑说。
“我说的是实话。”琰的样子是那么诚恳。
欢呼声已经在选手室外响起,血犬已从它的那方闸门入场,主持人的大喇叭正一如既往地介绍着那名老将。
“该你了,清江,他们都在等你呢。”
清江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头红发,戴上了连接器。
在一阵炫目的光芒中,她再次回到了那熟悉的牢笼,眼前的闸门已然打开,光芒正在远方等待。
匹鲁迈开了脚步。
“接下来,让我们为它欢呼——它或许是本届擂台赛最有看点的黑马,娇小的身躯却隐藏着无限的可能,击败悍将军刀头的赛场之星,与驾驶员同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一的传奇新人,匹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