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蒙蒙亮。正在女客寮房内静心打坐的凤卿忽然收到端木凌传音令的召唤。
“师尊,您起了吗?”
凤卿缓缓睁开双眼,语气略带慵懒:“嗯!阿凌何事找我?”
端木凌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期待:“弟子听闻万佛寺缎云峰峰顶日出朝霞似火、淡云染金、如梦似幻,心甚往之。若能与师尊共赏,必是人生一大乐事。不知您可有兴致同阿凌前去观景? ”
凤卿眼角眉梢漾起了笑意:“你现在何处?为师过来找你……”
“女舍外的第三棵海棠树下!”
“稍等!”
………
当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上升起时,缎云峰上下皆被一层轻纱般的晨雾柔柔笼罩。朝霞的色彩在云层间弥漫开来,从淡黄到橙红,再到火红,仿佛是大自然的调色盘倾泻而出,在天幕绘出了色彩斑斓、绚烂迷人的绝世佳作。
随着太阳升起,云朵开始在天空中舞动,仿佛是仙女轻轻挥动的衣袖。在阳光和朝霞的共同作用下,云朵的边缘被染成了金色,犹如镶嵌着金边的白色绸缎,美得轻盈灵动。
一炷香后,寺庙钟响,朝霞尽散。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石和松树上,映出一片金黄翠绿的世界。山风轻轻拂过,松涛阵阵,鸟儿立于树梢随浪高歌,预示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听到钟声,端木凌和凤卿转身离开峰顶,缓缓向山下寺庙走去。
路上,凤卿饶有兴致问道:“下早课了?”
端木凌随手替凤卿挡掉拦路的树枝,语调和缓清越:“嗯,待僧侣散学后修整片刻便可直接去斋堂用早膳了!”
看着小徒弟日渐消瘦的侧颜,凤卿鬼使神差问道:“他们早上一般吃什么?”
端木凌思索片刻,如实答道:“馒头、咸菜、白米粥!”
凤卿匪夷所思:“就这些?”
“嗯!”
“那你们中午吃什么?”
“素面、豆腐、野菜汤!”端木凌缓缓走道凤卿跟前,边走边补充道:“还有青菜、豆角、炖蘑菇……”
凤卿一脸不可置信:“没啦?”
端木凌点点头:“没了!”
凤卿沉思片刻,语气抑扬顿挫:“小徒弟你好可怜~”
端木凌一脸懵圈:“师尊何出此言?”
凤卿微微一笑,朱唇启合:“阿凌不妨好好回忆一下咱们乐倾宗的伙食!“八珍鸭、脆皮鸡、红烧排骨、糖醋鱼……清汤牛肉、百花汤!”
连续吃了一周素菜的端木凌喉结微动,委屈巴巴出言将凤卿打断:“师尊,您别说了!”
凤卿微微挑眉,语气略带玩味:“怎么,嘴馋了?”
端木凌闻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朝凤卿卖惨道:“弟子一连数日未进荤腥……”
凤卿戏精附体,笑靥如花:“小可怜儿~这可怎么办呢?佛门重地禁酒肉!瞧这小脸瘦的……不若为师用着近日新得的宝贝来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吧!?”
端木凌没想到她会来这手,他看着掌中的储物袋不知所措,打算将其完璧归赵:“师尊无需破费,阿凌不在意这区区口腹之欲!”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凤卿没接下他递过来的袋子,只是含笑眨眼示意道:“你确定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端木凌依言将袋口打开,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打齐刷刷的蓝皮书,他从中随意抽出几本:“《太上老君定观经》、《洞玄灵宝内观经》、《九霄御雷诀》、《逍遥万法自在剑谱》……”
此时,一个小巧木盒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什么?”
凤卿抬眸望去,语气漫不经心:“给你备的渡劫丹!哦…旁边还有依诺那小丫头特意给你研制的千金散!”
端木凌拎起一个壳状硬物:“这个呢?”
凤卿眉眼弯弯、语调微扬:“缘惜殿小钟给你做的渡劫护体法器——神龟盾!”
端木凌:“………”
凤卿指着一个写着'隙微亲启'的信封朝他介绍道:“喏,那个是阿鸢托我带给你的手札,她说这是她最近修道习剑所悟的心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端木凌将储物袋收好,神色有些落寞:“师尊为何突然给我这些?您是打算要离开了吗?”
凤卿不假思索点点头:“嗯!”
端木凌脚步一顿:“何时走?”
凤卿和声应道:“大概今日午时!”
端木凌目带不舍,神色认真:“我向方丈请假送您一程……”
凤卿不假思索,直接开口拒绝:“不必来相送,好好听你的课。为师在乐倾宗静候佳音,等你学成归来!”
端木凌闻言一扫之前眼底失落,凤眸熠熠生辉充满斗志:“阿凌不会让师尊等太久的!”
凤卿微微点头,粲然一笑:“嗯,为师相信你!”
“走吧,不然你该赶不上法师授课了……”
………
在端木凌送走后,凤卿便在一个扫地僧的指引下朝夜辰所住的洛鸣院赶去。
谁知她才到院门,那里屋便传来一阵撼天震地的哭嚎声!
此时,一位身着淡金长衫的俊俏少年正死死抱着床上的夜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师兄,你吓死我了!!!我醒来到处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以为你……”
见自已从小带大的师弟哭的如此厉害,夜辰不由柔了神色,腾出手来帮他拍背顺气:“阿逸,别哭了!师兄这不是好好的嘛!”
听到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南宫逸哭的更凶了:“呜呜呜呜~骗子!!!明明说好要一起走的,可你却抛下我们自已去做傻事……祖父说他们要是再去晚一点你就死了……”
夜辰不急不缓宽慰道:“我是大师兄,保护你们本就是天经地义。你们是我带进去的,我自然要把你们全须全尾的给带出来!”
南宫逸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语气恨恨道:“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大师兄也是人。我们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什么非得让你冲在前面拼命顶着……”
就在夜辰想要说些什么时,原本安安静静立在一旁的夜澜却忽然开了口:“阿逸说的对,兄长以后别这样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可以大家一起扛!”
南宫逸吸了吸鼻子,高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这次也忒不讲义气了,明明说好要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的!”
在两人的轮番轰炸下,夜辰妥协了:“好吧好吧,我错了!下次做什么一定捎上你俩……”
夜辰弱弱道:“师弟,要不你先松手?!”
南宫逸没好气道:“干嘛?”
夜辰气若游丝道:“大师兄要被你勒死了……”
南宫逸直起腰身尴尬收手,随后轻哼一声,表情凶巴巴道:“别想转移话题……你这人惯会蒙混过关,谁知道你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夜辰笑得人畜无害:“真,比真金还真!”
夜澜目光幽幽道:“希望兄长说到做到,不然以后我们就不理你了!”
“知道啦知道啦,谁骗人谁是小狗!”
被威胁到的夜辰双手一摊、口不对心乖乖认怂。否则他担心今日自已会被身侧这两个小屁孩给围着念叨一整天!
南宫逸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听他嗓音沙哑,夜澜十分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兄长,喝杯茶润润嗓!”
夜辰十分自然地接过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啜了一口香馥的茶水,惬意的眯起了双眼:“阿澜近日去汝南了?”
夜澜摇头否认:“没有!”
夜辰好奇问道:“那你打哪儿弄的汀溪兰香 ?”
夜澜笑意清浅,语气不急不缓:“昔日好友所赠!我都还没舍得喝,这次便宜你了……”
夜辰闻言有些感动:“呜呜呜,弟弟你对我太好了!”
南宫逸见状笑嘻嘻的朝夜澜招了招手:“南风师弟,给我也来一杯!”
夜澜双手抱臂下巴微扬:“要喝自已倒!”
南宫逸拎着茶壶一脸委屈控诉道:“夜南风你区别对待!!”
夜澜轻哼一声,然后十分优雅地给了他一记白眼:“就区别对待怎么啦!你好手好脚的还要我倒了端来喂你吗?!”
南宫逸没脸没皮道:“也不是不行!”
夜澜笑眼弯弯,语气春风和煦:“那你乖乖等着我倒给你哦~梦里什么都有!”
就在夜辰悠哉悠哉喝茶看戏、开开心心看两位小菜鸡互啄时,却忽然被他们的战火殃及池鱼。
南宫逸气急败坏道:“师兄师兄,你快管管他!!!”
夜澜用手指了指太阳穴处:“他这儿有病~兄长你别理他!”
“说谁脑子有病呢?!”
“谁答应就说谁!”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啦?!”
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的夜辰用手捏了捏眉心,语气不怒自威:“闭嘴,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夜澜、南宫逸闻声下意识伸手将嘴捂住,然后气鼓鼓地抬眼朝对方恶狠狠瞪去,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夜辰:“………”
就在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时,院外忽然传来夜玦杂着几分惊诧与笑意的问候。
“呀,景灵!进去坐啊~在这儿干站着做什么?”
看见来人,凤卿轻声细语一脸神秘道:“嘘,几位小朋友正在屋里叙旧呢!我们先等等别去打扰他们……”
说着抬头望望天空,强行转移话题:“哎,你看这珠桃花开的真不错!”
夜玦闻言十分配合的朝她靠近了几步,然后学着她做了个同款动作:“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凤卿懒洋洋、慢悠悠道:“我看到南宫小子抱着你家岁安哭的稀里哗啦、伤心欲绝!”
夜玦一脸好奇:“他哭什么?”
凤卿笑笑:“怪你儿子除妖打怪不带他……”
夜玦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起,眼底尽是激动:“后来呢?夜辰那臭小子作何表示?”
凤卿羽睫半垂,语气不紧不慢道:“他出来了,想知道自已问呗!”
求知欲爆棚的夜玦依言转身,随后便看到夜辰在南宫逸、夜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就在他想要开口问些什么时,夜辰抢先一步开口:“父亲、凤宗主你们何时来的?”
夜玦笑得意味深长:“莫约是阿逸哭鼻子的时候吧!”
南宫逸当场石化:“你们都看到了?”
夜玦轻哼一声,继续套话:“不然呢!把你师兄方才承诺过的话再说一遍?”
南宫逸不着痕迹的朝夜辰瞟了一眼,见对方一直在干咳,便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扬着嗓子自豪应答:“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干啥都要捎上我和南风,骗人就是小狗!”
夜玦似笑非笑盯着夜辰:“此话当真?”
在老父亲目光的来回扫射下夜辰不由咽了咽口水:“真!”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把自已的安危当回事儿。偏偏他每次冒险都理由正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说又说不过,打又舍不得,真真是让人十分头疼。好在一物降一物,夜辰这臭小子就怕自小被带大的夜澜和南宫逸撒泼打滚、哭鼻子。看来这次把他们两位带来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想着,夜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向众人提议道:“这天儿这么热,都别在外面站着了,不如咱们到屋里喝杯茶休息一下?”
凤卿清浅一笑,微微颔首:“既然夜兄热情相邀,那凤某就叨扰了!”
夜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凤宗主请!”
见对方忽然如此客气,凤卿亦是对他回予一礼:“大祭司请!!”
夜辰、夜澜、南宫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