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一个躺在摇椅上睡觉的老翁忽然被吓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猛然起身,手拿蒲扇将脸挡住,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朱漆大门缓步慢移。
过了半晌,那道令他避之不及的大门又再次被人敲响。
“有人吗?”
老翁闻声蹑手蹑脚朝身源处靠近,待寻到一个自已满意的位置后便顺着门缝往外瞅。
看着门外那一白一玄的两道身影,老翁扒着门环小心翼翼问道:“谁……谁呀?”
站在前方的玄衣少年把手中玉制腰牌往前往前一递:“在下乐倾宗弟子端木隙微,受宗门委派特来尧湘除祟!”
老翁闻言瞳孔微震,而后十分激动又急切的将大门打开:“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原来是乐倾宗的仙师啊……快里边请快里边请……”
看着老翁战战兢兢的模样,跟在少年身侧的白衣青年微微皱眉,漂亮的桃花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担忧:“自我们踏足尧湘郡起,无论走到哪儿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大街上空无一人,冷清至极。如今,这里的情况似乎要比请愿书上所描绘的更要复杂严峻一些……”
老翁愁眉苦眼,苍老的声音略带哽咽道:“谁说不是呢!看着县内少年接二连三的离奇失踪,各地百姓纷纷陷入了恐慌。有人连夜收拾细、驾着马车拖家带口的急忙搬离了尧湘郡郡;有人花重金附近道观请了德高望重的老道君下山除恶;也有人成群结队去寺庙焚香祷告、跪求平安符意图驱邪避祸;更有甚者直接腰挂桃木剑,暗屯黑狗血,在家门口挂大蒜、洒糯米以备不时之需……”
扮作白衣青年的凤卿闻言用手摩挲着下巴,面色有些沉重:“是不是一切都是做了无用功?”
老翁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瘪着嘴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大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忙活了一遍,可最后到却还是没能拦得住那杀千刀的妖女。甚至还叫她施法将尧湘郡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任凭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端木凌无意抬眸朝他的手腕轻轻一扫,然后抓住中间两个关键词,神情微诧:“你见过她?”
老翁摇头否认道:“没见过,但听过声音!”
凤卿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老瓮:“可否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老瓮微微点头,一边引路、一边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师徒二人。
“前面不是说有人花钱去道观请人下山除祟嘛!可那些个道士一个个都不顶用,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就是被折磨的疯疯癫癫、不人不鬼。而那些个请了道士的人家则就更惨了,直接被那妖女在一夜之间灭了满门,然后被扒了皮血淋淋的挂在各地高处示众,震慑百姓……”
“那日,一团黑气铺天盖地,将那些挂在门口的大蒜和储满黑狗血的罐头摔了个稀烂。随后一道尖锐女声接踵而至,她说若是有人再敢乱请道士那便杀他满门,连院里的狗和梁上的猫她一只都不会放过。若是有道士再敢接这里的活那便抽筋碎骨,缚魂锁魄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凤卿闻言美目圆瞪,用手捂住半张脸语气惧然道:“天呐!连阿猫阿狗她都不放过,真的是好恶毒好变态啊……”
老翁闻言点点头,表示对她这话十分认同: “仙师这话说的在理,那妖女简直是变态的令人发指!”
端木凌:“………”
看着有些不太靠谱的凤卿,老翁抿着唇默默将视线移到了端木凌身上。语气干巴巴道:“端木仙师,可否先同老夫透个底,你这次来究竟有几成把握能降住它?”
“三层!”
老翁闻言一个踉跄,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端木凌又默默补充道:“但我师尊在的话就有十层!”
老翁闻言眸光四射:“不知尊师现在何处啊?”
端木凌目带笑意,嘴角微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翁激动的用手指着凤卿,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是他师尊???”
凤卿笑着打趣道:“怎么,我不像?”
老翁一副你别说,我不信的神情:“你们可莫要诓骗我,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却是雪亮的很!不至于连师徒和同辈都分不清……”
凤卿:“………”
端木凌认真强调道:“她真是我师尊!”
听着他那坚定的语气,老翁半信半疑:“他真是你师尊?”
端木凌歪头挑眉:“不然呢?”
老翁一脸探究的将他们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番,然后晕沉沉的脑袋中忽然闪现出一些典型案例。
比如:某某寺庙的扫地僧是佛圣子,某某街道上的叫花子是独步武林的绝世高手,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头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秘医仙……
一想到这些,老翁就忍不住朝着凤卿瞟了又瞟:好像真正的高手都是低调而不显山露水的,难不成他真的是个隐藏颇深的大佬?!!
想清楚后,老翁笑的满脸褶子,宛若一朵秋日的残菊:“哎呀呀,抱歉抱歉,是老夫眼拙了!就您这身量和气质一看就是当师尊的料,你说我怎么就看错了呢?”
凤卿:“呵呵!”
端木凌:“…………”
老翁唉声叹气道:“哎……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哇!”
凤卿:“………”
这边说着,二人不觉被老翁引到了一处名为“政事堂”的办公场所。
打开大门,老翁侧身站立,右手起势,对着他们师徒二人笑眯眯道:“二位仙师,里面请!”
看着端木凌和凤卿步入大厅,老翁连忙趴着门口左瞅右瞅待到确定外面没有什么脏东西后才猛然将房门“啪”的一声死死合上。
随着一声巨响,原本神游天际的端木凌忽然被其猛地一下扰断了思绪:“老伯,府上就你一个人吗?”
老翁被他冷不丁的吓了一跳,然后转头拍了拍着胸脯低声回道:“嗯嗯,他们都被妖女抓走啦!”
看着他不痛不痒的表情,端木凌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次开口耐心问道:“你家县令呢?”
老翁闻言腰背挺直,默默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章,雄赳赳气洋洋道:“老夫正是尧湘郡太守——苏博渊!”
倚着梁柱饮酒的凤卿忽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惊的呛了一大口酒:“咳咳咳!”
看凤卿咳的撕心裂肺,端木凌连忙走过去帮她拍背顺气,见她状态好些了才停下开口问道:“师尊,好点了没?”
原以为此人是个捕快或师爷假扮的,没成想他的真实身份却是尧湘郡太守。
凤卿闻言直起腰身,伸手拍了拍端木凌的胳膊示意他放心。然后抬眸朝着老翁一脸狐疑道:“你真是苏博渊?”
苏博渊笑眯眯的摸着胡子道:“如假包换!”
凤卿把玩着手中的酒壶,有些漫不经心道:“既如此,之前为何不直接表明你的身份?”
苏博渊哂笑两声:“嗨,你们这也不是没问我嘛!”
凤卿闻言忍不住对他鼓起了掌:“苏太守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苏博渊意味深长的朝着凤卿笑了笑:“仙师说的哪里话?不过只是一些求生的小伎俩罢了,若说深藏不露谁能敌得过您呀!”
凤卿美目微眯,语气不由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意味:“苏太守还是太过自谦了!你既诚心请愿又何必对着我师徒二人遮遮掩掩,怎么,带着假面不累吗?”
苏博渊哈哈大笑,而后爽快的将皮制假面一把扯下,露出一张俊朗周正的年轻面庞:“仙师果真厉害,不知您是怎么发现的?”
凤卿闻言抬眼朝端木凌示意道:“阿凌,你来说!”
端木凌正视苏博渊,言简意赅解说道:“你对老者音容相貌的模仿可谓是入木三分,唯一破绽就在于方才你抹眼泪时袖子无意滑落露出了一截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手腕……”
苏太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眉头紧锁,面带不解道:“既早已发现端倪,为何不在当时揭穿我?”
凤卿轻笑出声,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意味:“为何要揭穿?你既已搭好戏台,我们自是不能把它拆了毁你兴致。若不捧场唱上几句让你满意,你又怎肯放心的把此次任务交由我们接手?”
端木凌轻轻冷冷接道:“尧湘郡内鬼气漫天,若非探知你是活人,恐怕此刻你早已尸首分离!”
“看来这次阿四他们果真没有请错人!”
苏博渊勾起嘴角,笑得和煦:“倘若二位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现,那我可不敢把一郡人的性命随意交托给你们……”
“是这个理!”凤卿眉头微挑,悠悠开口问道:“不知太守大人对我们此次表现可还满意?”
苏博渊闻言点头如捣蒜,连忙开口应道:“满意,十分满意!二位仙师龙章凤姿,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朝二人解释道:“方才实在对不住,主要是身为一郡之首,背后有太多人需要保护,所以做事难免要小心谨慎一些……”
“那妖女性情残暴,若是再请修士怕是会将她彻底激怒,我们只有这次机会,必须一击得胜,容不得有半分疏忽。”
说着便起身走到一幅壁画面前,对着上面一块不起眼的凸起部位轻轻一按,随后咔嚓一声闷响,壁画瞬间向左移位,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幽邃暗道。
“走吧,二位仙师,城内的百姓都被我藏在密道里了……”
………
进入密道后,苏博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朝凤卿看去:“哦,方才忘记问了,不知仙师您如何称呼呀?”
凤卿沉思片刻,而后清着嗓子随口胡诌道:“鄙人姓木,字花花。若你愿意可唤我一声子虚道人!”
苏博渊闻言一脸嫌弃的在内心啧啧道:嘶~~他一个大男人叫什么花花??咦,这名字娘们兮兮的~~
“哈,仙师这名字取得好生别致!”
“唉,没办法!都第九个了,谁让家里一直想要个女孩呢!”
看着凤卿那萧瑟的背影,再听听他那怅然凄惘的声音,苏博渊一时觉得自已好像有些不是东西:“对不住,仙师我………”
凤卿低声苦笑道:“没事,不用说,我理解!毕竟任谁听到一个壮汉叫花花都会觉得十分不搭………”
见他情绪低落,苏博渊赶忙安慰道:“不不不,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觉得花花与你十分相配!”
凤卿声假装雀跃问道:“真的?”
苏博渊十分同情的朝凤卿点了点头:“嗯,配极了,天仙配!!”
凤卿:“…………”
端木凌安静的立在一旁不说话,仅微微勾起嘴角默默注视着凤卿的一颦一笑,精致凌厉的眸眼在烛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散出令人溺毙其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