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幼儿园开学,沈巧苒终于如愿以偿的达成愿望。
左手牵着玫瑰叔叔,右手握着妈咪,满脸笑容的大步迈入学校。
随着孩子一句欢快的拜拜,俩人重回沉默的状态,一起坐回车里。
“以后我每天送你去公司吧,反正顺路。”
易燃微微上扬嘴角,对以后的生活都充满期待。
盛安乔点头,这么多年了,还是头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
忽然想到什么,她问:“对了,我们的事,你有跟你家里人说吗?”
“我只跟我妈说了,她很高兴。”易燃将车速放慢,“易家人的话,我晚点再说,反正他们也不会干涉我的事。”
“我打算领完证再说。你不介意吧?”盛安乔说。
“虽然也不差这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你这样先斩后奏会不会不太好?你也要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吧?”
“提前说没用,现在他们心里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易燃一愣,“为什么反对?”
“没什么,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她强颜欢笑着。
当初俩人离婚,看着女儿遍体鳞伤的模样,盛坤放狠话要将易家得罪个干净。
要不是当初盛安乔哭着跪下求父亲别找他们麻烦,恐怕两家人都要玉石俱焚了。
如若这次告诉家里人复婚,简直就是重蹈覆辙,盛坤可不得直接把易燃大卸八块。什么为了苒苒的事他才不听,他最爱的是自已的亲生女儿。
可是,盛安乔最爱也是她的女儿。
她已经无法再经历一次失去了,她想好好守护苒苒。
接下来同住一个屋檐的日子,是他们短暂的快乐时光。
本以为盛安乔是颗捂不热的石头,结果她远比他想象得还要主动。
在一楼给苒苒讲完睡前故事后,易燃坐电梯回到三楼客房。
结果发现,盛安乔已经穿着睡裙坐在床上等他了。
她抱着一本杂志,妩媚对他笑:“以后我们一起睡吧。”
他耳朵红得发烫,喉咙上下颤动。
幸福来得那么突然吗?
似乎只要易燃愿意对苒苒好,送她去学校、为她讲睡前故事,盛安乔就会开始对他展现各种爱意。
易燃试图转移注意力,目光投向旁边的吉他。
“咳咳……要听我弹吉他吗?你可以点歌的。”
“这么有兴致。”盛安乔望向窗的江景夜幕,“美好月夜下,来首汉兹的《夜曲》?你会弹吗?”
他笑着摇头,这首歌好像挺难的。
用平板搜索出琴谱后,开始用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优雅音符流淌在空气中,旋律轻柔地拂过耳畔,让人心灵得到舒缓。
盛安乔那本是看向杂志的眼神,时不时的挑起来,只为朝他看多几眼。
发现他认真弹吉他的眼眸,闪烁着温柔光芒。
这份温柔,无论他是哪个他,她好像都从未见到过。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悄然滋生。
每次遇到不同时期的他,她都会难以抑制的对他动心。
但她的神情,依然保持着平静。
就让那份爱意,在心底静静地流淌。
“弹得不错。”弹奏结束,盛安乔抬头对他笑着调侃,“想当年,我追着你问的时候,你还说你不会弹吉他呢。”
易燃不知如何解释了,当时他确实不会弹啊。
“对了,那时候你很执着的想看我再弹一次《消失的时间》。现在要听听看吗?”
“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盛安乔缓缓躺下,还把床头灯关掉了,似乎在逃避这个话题。
易燃失落的放下吉他。
洗漱时,还得提前酝酿即将同床共枕的心情。
所有东西弄完后,他带着紧绷着的情绪关灯。
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默默钻进被窝的另一边……心乱如麻,板直正躺。
想不通她后背的纹身是不是没忘怀那个人。
也猜不透她的忽然主动靠近又是为了什么。
腰间突然被温暖的手搂住,他脸耳发热的一愣,目光凝固在前方,心跳如奔涌江河般澎湃。
“阿燃,其实我很想你。”
盛安乔的声音略带颤抖,仿佛曾有无尽思念。
“我更想你,这几年疯了般想你。”易燃语气有点急,赶紧往床的边缘挪了挪,“虽然但是,你先别靠我那么近……”
“为什么?”
“……会有反应的。”
哈哈,真可爱。
黑夜中,她手撑着枕头,专注盯着他这脸红的模样,“那天你对我从电梯一路吻过来,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保守?”
“那不是气头正上来吗,而且……我也没舍得碰你啊。”
“所以,你还是个雏?”
“……”这是什么狼虎之词,吓得他满脸涨红的大惊失色。
这个版本的易燃真好玩。
随便调戏几句就面红耳赤了,有点不经撩。
可恶,易燃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后悔的事。
现在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选择跟她离婚!要不然的话,就不会有机会给到另一个男人了。
那个纹身,那个孩子。
都让他嫉妒得抓狂!!!
这天接苒苒放学时,易燃将她抱起来,问,“你觉得你妈妈更爱你亲爸,还是更爱玫瑰叔叔?”
“唔……那肯定是更爱我爸比。”
“为什么?!”他又要疯了。
“因为妈咪提起我爸比时会笑得很幸福,但她看到你照片就会偷偷哭。”
这个理由,令人无法辩驳。
易燃轻轻地放下苒苒,脸色立刻变得沉重。
回到家里后,坐电梯上来三楼书房。白板上已经没有任何推理字迹,似乎都被擦掉了。
今年2024年也是闰年,而彭罗斯阶梯有四个角。所以,按道理来说,也将要迎来第四次跨越时间了。
他拿起马克笔,在上面重新推算时间。
「2012年1-3月」
「2016年4-6月」
「2020年7-9月」
那下一次不就是……
「2024年10-12月」
易燃一拍脑袋,“完了,都忘记这回事了。”
盛安乔的生日是在10月15日,他答应过那天去领证的,民政局都预约好了,他可不能食言。
万一他又去跳跃时间了,那个时间的自已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这可怎么办?
他觉得,只要他绝不去走楼梯,就不会发生彭罗斯阶梯现象。
“以后所有的商务合作,都要安排在有电梯的地方会谈。绝对不要带我去没有电梯的地方,记住,我不能走超过三步高的楼梯。”
“好的,易总!”
方政心想,这人真是怪!
过去三年里,无论楼层多高,老板都要走楼梯,活生生把小方练出爬楼梯的矫健双腿。从最初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到一口气爬十几楼都不带喘气。
小方差点都以为,老板是不是有电梯恐惧症了!
结果——自从找到前夫人后,他又突然变成只坐电梯,不走楼梯了。
这找到了爱人,电梯恐惧症变成楼梯恐惧症啦?
现在居然还变本加厉,下令不允许去没有电梯的地方。真是太奇怪了。
这究竟是为何?
因为——他担心自已会穿越。
九月底的这段时间。
又开始了,那场噩梦。
反反复复四个来回,易燃以为自已会习惯到麻木的。
就算没有习惯,至少,应该不会再那么痛了吧?
紧锁眉头,额头的汗珠如细密露珠滑落。
那些被背叛、被误解、被抛弃的梦境场景,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地割破他的心房,让他痛不欲生。
目睹爱人坠楼的撕心裂肺感,在深夜不断侵蚀他的内心。
“不……不要离开我!……”
易燃在梦中挣扎着,痛彻心扉的感觉差点要将他撕裂。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每每想要试图抓住那即将消失的身影,但每一次的触碰,都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
眼见着女子倒在一楼血泊的画面,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中,他都在撕心裂肺的落泪质问。
“为什么又要抛下我?……为什么……”
“阿燃,我不会离开你……”
耳边似乎响起另一个含泪颤抖的声音。
曾经,每每做这个噩梦,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冷漠。每当他猛地惊醒过来,眼前只有落空的一片黑夜。
而这次,他好像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
“阿燃,相信我……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破碎不堪的心灵,拂过一缕暖风。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易燃是在盛安乔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
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已的身体里:“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残忍的选择离开?”
月色朦胧的夜晚,整颗心仿佛被黑暗笼罩。
一米八的男人满是遍体鳞伤的破碎感,蜷缩成一团的依偎在她怀里。
他的心已经破碎成无数的碎片,散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盛安乔轻轻地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含泪道歉:“对不起……”
曾经的一跃而下,竟成了他这一世无法抹去的疼痛。
本以为克莱因瓶破裂后,一切都会重新来过。
但她却不知道,这会让他陷入到另一个彭罗斯阶梯的循环。
“阿燃,那只是一场梦……现在我真实的在你面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盛安乔闪烁着泪光,轻声抚慰他的伤痕。
这股温暖的力量,让处在崩溃边缘的易燃渐渐平静下来。
他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指尖滑过的泪痕,掌心下温热的面孔。
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确信,她确实真实存在他面前,并未离开过。
“阿燃,真的对不起……”盛安乔哽咽抽泣,“你变成这样都怪我,对不起……”
月光下,他注视着她那双担忧落泪的眉眼,同样的止不住流淌泪水。
你在对不起什么?该对不起的人是他。
若不是这场奇怪的时间跳跃,他怎会一次又一次错过你?又怎会反反复复伤害你?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不允许自已走进任何楼梯间,就是为了遵守承诺。
“盛安乔,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两个额头相贴,他的呼吸在她鼻尖流转。
“等我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唇瓣缓缓靠近。带着细腻与温柔,最终如同羽毛轻触水面,落在她的嘴唇上。
两人睫毛轻轻颤动,互相闭上双眼。
泪水,在这一刻被冻结。
轻柔的吻,唤醒所有的感官。
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渐渐游移到她滑落的肩带上。悲伤过后的碰撞,如胶似漆,似火激烈。
月光透过窗棂,地板飘落衣裳。
身影交织,梦醒何时。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沉沦。
所有的恐惧和不安,渐渐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