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直接冷漠否认和她的各种绯闻。
高中时,漠视她所有的好意一心扑向余笙。
大学时,怪罪她是第三者插足并扬言报复。
订婚后,当着众人面前一次次故意刁难和侮辱。
无论是生日那天带来的紫罗兰花束,还是直播间特意带来的随身听,以及年会上赠送的星星胸针,甚至在演唱会时再次为余笙挡雨的那把伞……哪怕是婚礼的那天,他也还是选择了狠狠地推开她。
回想起自已曾对她所做的一切,想象着她心里曾遭受过的伤害,他顿时心如刀绞。
每一分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再来一杯吧……”
“麻烦满上,谢谢……”
独自坐在吧台前,续不完的酒杯。
易燃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已的神经,却发现越是醉意朦胧,心中的痛楚就越是清晰。
有异性前来谄媚奉承的搭讪,他冷漠的视若无睹。
有人认出他是付斯想要拍照,他无情的置之不理。
助理方政将他拖回家里,贝典看着酩酊大醉的儿子,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看到他抱着房间里的吉他,整宿整宿的不愿入眠,眼角滴落数不尽的泪痕。
“阿燃,你在难过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贝典问。
他沉默几秒,双眼赤红得如同被烈火烧灼。
“我想起学生时期,她满腔热情的追着我喊付斯。我想起她无数次,苦苦追问我用吉他弹奏的那首曲子……”
绝望空洞的泪水不断滑落。
一字一句的言语,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疼痛。
贝典轻蹙眉头,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难道是余笙吗?
易燃继续哽咽,“我想起她淋雨拍打车门,还笑着给我伞的那双泪眼。我想起她满怀期待想还我钢琴曲,却意外看到我和余笙接吻的场面……”
原来,他是在说盛安乔。
但他们不是都离婚两年多了吗?这痛苦的反射弧太长了吧。
让儿子独自冷静的这些天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贝典经常听到房间传来吉他弹奏的声音。
好几次大半夜他也还在弹,邻居都来敲门投诉了,怒道凌晨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贝典过去开门低头道歉,对方一见原来是大明星,变脸平缓的说那算了,下次注意点就好。
贝典打开易燃的房门,准备一番劝说。
当看到他十指都被琴弦勾出血痕的那一刻,所有到嘴的话语,瞬间全都咽在肚子里。
贝典红着双眼,拿出药箱为他擦伤口。
爱得有多深,心就有多疼。
传闻音乐能够治愈疗伤,可他却依然满身伤痕。
“阿燃,离婚了还可以复婚,一次失败的婚姻并不代表彻底缘尽。天人永隔才是此生之憾,你已经比别人幸运多了。”
贝典鼻尖酸涩的在试图劝说,顺带看了眼佩戴在小指的戒指。
这句话似乎很有用,易燃动容的缓缓抬起眼眸。
贝典含着泪眼扬起微笑,“所以,如果你还想她,就去找她。一切都来得及的,相信我。”
会来得及吗?
他都已经找不到她了。
看着手指上那血肉模糊得新长出来的茧子,易燃仿佛被无尽的悲伤吞噬。
再次将微博下载回来,他把《消失的时间》这首歌发布出来,并配文「很遗憾迟到的这十年」,顺便附上他和她如同陌生人般的毕业合照。
冷静过后重归工作职场。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份痛苦,但每一次努力,都会被永夜黑暗吞噬,让他无法逃脱。
公司员工私下都说他得了离婚后遗症,成了个没心没肺的失心疯,为人变得冷血又怪异。
比如,下属一个小失误就要开除。
比如,办公区域所有花都要换成玫瑰。
比如,只要是有楼梯间的地方,就绝不坐电梯,害得助理小方也陪他爬十几层的楼梯。
比如,在巡察旗下的商场业务时,唯独偏爱逗留在charm香水门店,久久不愿离开。
后来,不知哪个天杀的,说好像在北方看到一个很像易总前妻的人,拍照的背影也确实有几分像,谣言都传到他耳里了。
不管真的假的,任何一点风声他都不想放过。
让易燃一顿好找,赶紧撂下工作买机票奔波一番,结果还是跑了一场空。
“盛家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是的,已经每日每夜都在守着了。抱歉,还是没看到前夫人有回来过。”
她究竟去哪?居然能够整整三年都不回家?
带着失望乘坐头等舱回程,在他悲愤扯下领带时,小方突然又递给他iPad亮出几张照片。
“虽然没看到前夫人的身影,但上周沈冰带着这个小女孩回家,孩子也同样姓沈,关系还有待调查。”
照片里的小女孩大概两岁左右,笑容纯真可爱,被两个大人宠爱的抱在怀里。
易燃略感疲惫的推开平板,“我不好奇这些。扩大范围找,找私人侦探也行。”
下飞机回到南方,就接到陈亚生打来的电话。
“福尔摩斯,最近怎么样?下个月我和白悦举行婚礼,你要来吗?”
“国内还是国外?”
“我们已经在伦敦办过婚礼了,所以这次回国办中式家宴婚礼。请柬我发你邮箱了,你仔细看看吧。”
“哦好。”易燃语气清淡,故作无意提起的样子,“那你应该有邀请盛安乔吧?她有说来吗?”
电话里头好像传来一阵“噗嗤”的嘲笑声。
易燃脸红的着急解释,“你别多想,毕竟我和她是离过婚的关系,这点知情权还是可以有吧?”
“好,那我告诉你,她说不会来。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陈亚生,你果然知道她在哪。”易燃低声发怒。
找了那么久,归根到底还是只有青梅竹马知道她的下落。
陈亚生那边静音了十秒后,才缓缓回答,“盛安乔在留学读研,今年会毕业回来。我说得够多了吧?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
什么?留学?!难怪国内找不到她。
挂掉电话点开邮箱一看,婚礼是在2023年2月6日,地点就在陈家举办。
真羡慕白悦和陈亚生俩人的情路如此顺利,从校园到婚纱,没有分离也没有意外,如今就要迎来终成眷属了。
而真正让易燃和盛安乔反复羁绊互相折磨,皆因「时间」二字。
一场盛大的中式家庭婚宴悄然展开。
红色灯笼高高挂起,映照着庭院中盛开的牡丹和翠绿的竹子,散发浓烈喜庆氛围。
陈家和盛家互为邻居,还没走进庭院,易燃就看到一个约2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
齐刘海,耳下的白色毛球绑着两个小马尾。衣着红色可爱喜庆的冬装裙,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
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助理小方提到过的盛家小孩。
女孩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愣愣的盯着他。
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小孩,所以直接冷漠经过她面前——
突然间,右手小指被紧紧抓住。
“玫瑰!”女孩一脸纯真的眨动大眼睛。
易燃下意识的摸了下西装胸袋,他的确有朵红玫瑰。
“你喜欢?那给你吧。”
“嗯!我妈咪喜欢!”
“那她很有眼光。”
女孩喜滋滋的收下玫瑰,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手还是紧紧地攥着他。
这小孩到底有没有人管了?
听说过一颗糖可以骗走一个小孩,倒没听过一朵花也能让小孩如此爱不释手。
易燃无奈,只好牵着她进去。
眼前是一场简约的中式庭院婚礼。宾客们身着华丽的旗袍和西装,庭院中央精致的木制喜棚下,摆放着一张张红色圆桌,洁白桌布摆放着各式甜品和美酒。
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劲,他哽咽几秒后,低头对女孩发问,“……盛安乔是你的谁?”
“玫瑰叔叔,你认识我妈咪?”女孩开心的弯起灵动的双眸。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置信的惊愕。
这种感觉,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双手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感觉什么都抓不住。
所以盛安乔故意躲避易燃的这些年里,竟已为人妻了吗?
易燃蹲下来,血红着两眼抓着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全名。”
女孩还在舔糖葫芦,嘟起嘴道:“干嘛呀?我叫沈巧苒!”
他眼中逐渐红润,自嘲的上扬嘴角。
仿佛一座被世界遗弃的孤岛,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心痛得无法呼吸,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割开,血流不止。
那个幸运的男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独自占有她三年之久,她甚至还为他生了个小孩。
远处在跟宾客闲聊的陈亚生,看到易燃的身影后,准备脱离人群过去招待他——但发现巧苒正抓着易燃的手不肯撒开,他惊讶得一时不该说什么。
旁边服务员端着一盘饮品在摆席,洋酒、果汁、牛奶等应有尽有。
“玫瑰叔叔,苒苒想喝果汁!……”
巧苒撒娇着摇摆易燃的手,踮高脚也够不着桌面的小个子。
面对眼前这个她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小孩,他本应该会是满怀愤怒与不屑的情绪。
但这小孩的眉眼笑容,真是处处都像极了她。
对这个缩小版的盛安乔,他完全恨不起来。
“果汁是冰的,你喝热牛奶吧。”
“苒苒可以喝牛奶嘛?”
“怎么,盛安乔不允许你喝牛奶?”
“喝!苒苒要喝!!”
将杯子递给她后,小孩喝得还挺欢,咕叽咕叽就喝光了,唇边还沾着奶泡。
易燃用纸巾耐心的为她擦嘴,巧苒兴奋的抱住他,“谢谢玫瑰叔叔!!牛奶好好喝!”
这又是什么称呼?他无奈的扯起嘴角。
但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觉得暖暖的。
看到屋内似乎聚集起来,应该是新人开始走红毯流程了。
他轻轻扒开她,边走边问,“你爸妈呢?”
“妈咪还没回来,然后我的爸比…他……”
“他怎么了?”
走了几步路这小孩都没跟上来。
易燃回头看,才发现她已经晕倒在地了。
玫瑰花瓣凋落在碎掉的冰糖葫芦上,女孩红扑扑的脸颊长满红色斑点。斑点还在逐渐扩散,蔓延至她的脖颈和四肢。
他惊慌失措的过去抱起她,探到她的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周围的宾客都被惊到了,所有人迅速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