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颖,你……你吃饭没啊?”
听筒里,是母亲脆弱沙哑的声音。
祝颖一听,便知道这是又被打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还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喜欢喝醉后打她。
祝颖被藏在柜子里,听着外头母亲的哭喊求饶声,以及男人暴跳如雷的咒骂。
后来男人不满足于只打老婆,开始连她也打。
恨她不是儿子,恨她要花他钱,说她是个赔钱货。
那会儿祝颖不懂,以为是爸爸想要儿子,但自已是个女孩儿,所以不满意才打妈妈的。
可后来有了弟弟,刚出月子,妈妈就因为在爸爸回来时没做好饭挨了一顿毒打。
她抱着哇哇大哭的弟弟躲在角落不知所措。
有了弟弟后,她和母亲的日子并没有好转,相反的,因为赚不到钱,男人打她们母女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后来祝颖长大了些,她劝母亲离婚,实在不行就跑。
她和弟弟愿意跟着她,哪怕喝粥,哪怕翻垃圾桶,也好过被男人毒打。
母亲跑了。
但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了。
那一次,母亲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没去医院,只给了一盒止痛药,是硬生生自已扛过来的。
男人威胁她,要是再敢跑,就打死孩子,跑一次打死一个。
那次之后母亲怕了,哪怕再苦再委屈,也不敢跑。
读高中时,祝颖是不准再读书的,是她偷偷去求了校长和班主任,一群人到家里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男人才勉强同意她去上学的。
但钱,一分没给。
之后祝颖靠着勤工俭学顺利读完了高中,还考上了重点大学江大。
她想带母亲远走高飞,离那个暴力成性的男人越远越好。
但母亲已经被打怕了,根本不敢跑。
祝颖知道自已抛下母亲远走高飞的行为很不耻,很没良心。
但她不能烂在那个地方,不能任由男人摆布,嫁给同村的杀猪匠,只为了那一万二的彩礼。
在母亲的帮助下,她连夜逃跑,来了江城。
本以为会是崭新的人生,却不想男人以母亲为威胁,时常打电话来要钱。
若不然以祝颖的奖学金和校内兼职赚的钱,根本不需要再做那么多份家教。
如今再听到母亲的无助的声音,祝颖已经没了最初的心疼和同情。
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她明明可以走的,明明可以摆脱那样的生活,为什么非要烂在那个地方,任由他虐待也不反抗。
知道母亲是被打了,她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关心,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她。
“这次又要多少?”
“你……你那里有多少?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再转两千?”
母亲的话刚出口,电话就被男人给抢了过去。
粗鲁,无礼,透过声音都能想到他那副贪婪、让人厌恶的嘴脸。
“臭丫头,你弟弟上小学要钱,你妈喊腰痛头痛,去看病也要钱。
两千怎么够,给我转五千过来,别跟我哭穷,我知道大城市遍地黄金。
村里的二妞,去城里打工,每个月可是给家里寄不少钱回来。
你别以为你跑了,这个家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妈和你弟弟可还是我养着呢,吃的喝的,上学,哪样不要钱。
我可告诉你,书读完了就赶紧滚回来,那门婚事我可是还给你留着的,定金我也没……”
不等男人说完,祝颖已经失去耐心挂断了电话。
银行卡里是才攒的五千五是才结算的家教钱,好几家加一起,其中大头是刚才走的时候贺秋母亲才转给她的。
还没捂热乎,就又要转出去了。
她甚至怀疑男人是算准了今天她领工资才打电话过来的。
她点开中行app,输入卡号,输入金额。
原本是准备只转两千的,可想到母亲被打后鼻青脸肿抱着她哭的样子,又给改成了五千。
手机界面跳出转账成功的提示,银行短信也同时跳了出来。
余额还剩五百多,可这个月才刚开始,饭卡里也只剩一百多了。
这个月,怕是要勒紧裤腰带了。
转完账,又给那个号码发了消息过去。
【再打我妈,一分钱都没有】
消息发送完毕,祝颖像是最后一口气也没了,整个人无力地蹲在路边,双臂抱头大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从不懒惰,也从不做坏事,为什么偏偏让她有这样的家人,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还是摆脱不了这人渣!
为什么母亲宁愿挨打也不跑,为什么她越往前跑,他们就越要拖住她!
委屈和愤恨汹涌如潮水,席卷而来。
她蹲在路边哭了好久,直到电话响起,她才从情绪中抽身,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按下接听。
“喂,学姐。”
来电人是同系学姐,家境也不富裕,但和她不同的是,学姐家里爸妈都很爱她,是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
但学姐父母都有病,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成了才上大二的她,所以她做的兼职不比祝颖少。
而目前赚钱的兼职也基本都是学姐介绍的。
“小颖,我这里有个兼职,是在酒吧包房里当服务员,有保底工资一千五,额外还有酒水提成,另外如果客人打赏了小费,也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你来不来?”
祝颖一听酒吧,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想到自已银行卡里五百的余额,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跟经理打了招呼,到时候我们在一个包房,相互有个照应,而且那是正规营业场所,不会怎么样的。”
另一边,苏晚带着陆凌风刚到家。
陆凌风一把拽住苏晚,眉头紧锁。
“怎么来你家了?”
苏晚摊手,“我也没办法,我爸妈说想当面感谢你,让我把你请家里来,我之前想跟你说的,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机会?咱们一直在一起,怎么没机会。”
他是在跟苏晚交往,但他以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份关系是建立在报复池新平的基础上的,是互相利用,是在逢场作戏。
如今把他带回家,见她的父母,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以后分手也会变得很麻烦。
面对质问,苏晚脱口而出。
“你不是在抱我就是在害羞,我哪里来的机会!”
话说太快,苏晚说完才注意到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苏父苏母。
“爸,妈……”
陆凌风跟着转身,有种偷偷恋爱被对方父母逮了个现行的局促,脑子宕机竟然也跟着喊了一句。
“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