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睡前吃了安眠药，周润离晚上睡得还是很差，凌晨四点就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昏暗，她心里生出几分孤寂，感觉身体有些虚无，有种飘荡在空无一物的海平面上。
闭上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索性起了床，拉开了窗帘。
临近夏天，才四点天空已经蒙蒙亮。
因为她住在十一楼，一眼望去，天空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
微微打开窗户，户外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潮湿的气息，伴随着着一丝凉意清醒了她的头脑。
这样的清晨，没有喧闹，没有燥热，只有一份宁静和清凉。
楼下静悄悄的，周润离习惯性的向下瞥去，一愣。
因为她看见了意料之外的景色。
说是“景色”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公孙策羽修长亮眼的身形的确像是一幅画。
男人身上还穿着昨夜两人见面时的装扮，发型却没有昨夜的精致，有些凌乱的散在额前。
黑色的发丝下是一对看不清神色的眸子，眼尾上挑，让人移不开眼。
视线交汇，两人皆是一僵。
公孙策羽率先别开视线，带上几分慌乱，没几秒再次对上女人愣神的目光。
嘴唇微张，似乎想解释，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脚便冲进了楼里。
男人的身影消失，楼上的周润离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上了窗帘，顺着墙壁滑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刚睡醒的朦胧感全都消失，只留下疑惑和不安。
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早的在楼下。
不安则是因为她想到了从前。
如果没有以前那段让人有些窒息的恋情，这场景可能是浪漫的。
可能是：男友因为第二天的约会而激动地睡不着觉，早早的便在女友楼下等待。
很美好的画面，但落在周润离眼中，却是疑惑加不安。
——
公孙策羽坐电梯很快就到了周润离的家门口，抬手想敲门，却犹豫了很久。
他也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
那是周润离刚上大学的时候。
录取她的是M市的一流大学，距离两个人的高中，相隔了一个区。
不是很远，是驱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的距离。
但他却感觉离得很远，心中染上浓浓的不安。
他成绩偏下，但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学校里的老师并不敢管教他。
他也因此在M大学附近租了一间房，不再去学校，每天上下学跟踪她。
他会在手机上热情的给她分享学校里的生活，放学后的日常。
现实中，会神色阴郁的带着帽子口罩跟在她的不远处。
但在她面带笑容的与同专业的同学打招呼的时候，他阴郁的眸子很染上戾气。
指甲陷入手心，女人的边界感让这股烦躁一直隐藏在暗处。
跟踪的日子也不全是阴郁的。
他能看见她回复他信息时嘴角伴着的笑意，也能偷瞄到她手机壁纸上两人的合照。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周润离开始察觉到公孙策羽的跟踪。
也在手机上给他发信息，诉说自已的不安。
之后他便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间都在黄昏，理由千篇一律的是放学了。
每次公孙策羽陪伴在身边的时候，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她感到些许心安，但每每两人分离后，那种感觉便再次涌上心头。
转身也只能看见身后行色匆匆的路人。
她告诉了导员，导员也很快给了她结果。
“通过监控，的确能看见一个行为异常的人，不过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到人脸。”
“我已经上报了，学校会加强安保，你在校内不用担心。”
“你看看，这人身形，这穿着打扮你能认出来吗？”
视频里的男人衣着宽松，因为拍摄角度和清晰度，也很难判断身高。
周润离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但还是对老师摇了摇头。
老师担心她，让她有什么意外要及时报警。
她应下，面色如常的离开了办公室。
许是察觉到了女人的不正常，回寝室的路上那股被盯着的感觉不再出现。
周润离心情异样的回复了公孙策羽的信息。
男人安慰了她，但女人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本就不怎么好的睡眠质量，这么一搞，周润离喝了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凌晨噩梦惊醒，她又梦见了儿时在老家父亲家暴母亲的场景。
这让她再次陷入了回忆。
周母本就对周润离父亲周乐天留有旧情，听了还未过世的周老太的话：
“女人啊，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周乐天去外地发展，一个年才回家一次。
再后来，男人在外地开的饭店越做越好，也将一家子都接了过来。
那时候周润离上初中，周老太离世，周乐天对周母的暴力越来越严重。
周润离因为是小女孩，被母亲藏在衣柜里，透过缝隙观看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暴力。
周乐天下手不重，但是多。
周母浑身青紫，最后也只是家庭纠纷。
因为女儿的缘故，周母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这么忍着，到了周润离上高中。
长成少女的周润离美人雏子已经长成，好看的桃花眼也迷倒了学校里的男同学。
当然，也吸引了周乐天的目光，那种他在外面打量女人的眼光。
到底是亲情所在，周乐天并没有打她的主意。
那时周母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周乐天也因为美色频频不回家，暴力也少了很多。
周润离也学会了阻止父亲的行为。
可儿时恐怖的回忆仍然伴随在她的心头，让她失眠，厌食。
从梦中挣脱，周润离看着昏暗的宿舍，下床接了一杯水。
随意地站在窗前，向下看去，看见了站在楼下的公孙策羽。
男人的打扮跟摄像头里捕捉的可疑男人一模一样。
此时他拉下了口罩，那双深不可测的狐狸眼更是裸露在月光下。
公孙策羽知道周润离的行程，也查到了她在办公室里看到了什么，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急忙低头给她发信息。
[还没睡？我想你了。]
周润离心里的种种猜测此刻汇聚成一个答案，但想着两人之间的情感，还是回复他：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公孙策羽年少，做事还很青涩，知道自已暴露的太多，承认的很快：
[对不起，我就是太想姐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