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公立即折返回当铺,询问起高高在上的当铺掌柜:“若是那金簪子死当,能当多少银子?”
“哼,走开。”掌柜不屑瞥了一眼洪公公:“不要在这捣乱。”
掌柜越是这样,洪公公越觉得事情蹊跷。
洪公公撩开长袍,费了好大劲,在腰间取出腰牌来。
“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洪公公将腰牌扔到柜台之上:“这个能当多少银子啊。”
掌柜定睛一看,顿时感到浑身发软,冷汗直流。
“不知是宫内大人驾到,恕小人眼拙。”装柜的走下高高柜台,立即来到洪公公身边,毕恭毕敬将腰牌奉还,不住抽起自已嘴巴子来:“是小人这双狗眼,不识大人尊容。”
“别废话,那簪子死当多少钱?”
“大人,我可以告诉你,但千万别传出去,这坏了行里规矩。”掌柜谨小慎微,小声说道:“那宝石金簪子,单说宝石与金子便能值个八百两。但他是个老物件,若在我这死当,我能给到五千两。”
洪公公两眼瞪得溜溜圆,惊愕不已,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便宜在眼皮底下溜走。
洪公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街之上。
“公子啊,咱们吃亏了。”洪公公焦急万分,不住看向街上:“咱们快回去找那男子,买了他的当票,能大赚一笔啊。”
“呸,刚才跟你借钱都不借。”涂一乐没好气的说着:“现在又想要簪子了?”
“不瞒你说,那簪子能轻松卖个一千两。”
“哼,念在你刚才提醒我,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若是回去寻就上当了。”涂一乐信誓旦旦。
涂一乐想要整治洪公公,此时他却深知,良言难劝要死的鬼。
洪公公细细思量,将所有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将银子仔细算了一遍,绝无可能被骗。
唉,可是时间耽误了,肯定寻不到那男子了。
恐怕人家走就跑了,拿着当票躲在家里偷着乐呢。
“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洪公公火急火燎,边跑边找寻着男子。
“我在茶摊等你。”涂一乐悠然自得:“不用着急,你一定能找到他。”
洪公公找寻半天,却不见男子踪影,一个不小心,与一名壮汉撞个满怀。
“没长眼睛吗?”壮汉没好气的大骂一句。
洪公公连连点头道歉,全无心思与其纠缠。
一抬头,却看到男子正在街边挑选饰品。
洪公公长舒一口气,快步上前:“哥们,我是刚刚那位管家。那金簪子我甚是喜爱,想买下你手中当票。”
男子不屑一顾,白了一眼:“不卖。”
“你留着也是无用,不会赎当。这样,我出三百两买下。全当是你自已捡到的簪子。”
“哼,滚一边去。”男子极为不耐烦,快速向前走去。
“这样,我出五百两。”洪公公一路小跑,跟在男子身后。
“有毛病!刚才给你们簪子,你们却不要。”
“咳,莫怪,我家少爷不懂事。”洪公公心急如焚:“我出八百两。”
“滚开!再不走,我可报官了。”
“呵呵,不瞒你说,报官奈何不了我分毫。”洪公公见男子冥顽不灵,亮出腰牌,表明官家身份:“一口价,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呸!你们当官的就会欺负我们老百姓。”男子愤愤不平,但依然不舍的拿出当票。
洪公公如愿以偿,快速拿出一千两银票,塞在男子手上,撒腿就跑。
洪公公得了当票,风风火火直奔聚宝斋。
路上还不住的盘算着,一共花了一千五百两,直接就在聚宝斋死当,转眼净赚三千五百两。
不行,当铺黑得很。又不缺钱花,慢慢找买主呢?哼,还能赚得更多。
笑话,那个涂一乐,就是个大傻子。
“赎当。”
洪公公将五百两银票和当票拍在柜台之上。
掌柜小心翼翼,不敢怠慢分毫,收了当票却不去拿银票,随即拿出簪子,毕恭毕敬递给洪公公。
“大人请收好。”掌柜的将簪子与银票一并推出来。
“不收银子?”
“这点散碎银两,算聚宝斋孝敬您老。”
“哼,不错,懂事。”
洪公公满心欢喜,这又省下五百两。
拿过簪子,却发现是一个破旧不堪、没有宝石的破簪子。
“这不是刚刚那簪子啊?”
“大人,您拿来的也不是刚刚的当票啊。”
洪公公手握破簪子,脑袋一阵眩晕:“混账,刚才那簪子呢?给我拿出来。”
“大人啊,你没有当票啊,不能坏了规矩。”掌柜面露难色:“再者,刚刚有一女子,已经将那簪子赎当了。”
洪公公感到天旋地转,回想之前的种种,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被骗了呢?
浑浑噩噩走出当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
洪公公如行尸走肉一般,来到茶摊前。
“呦,看这样子,你是寻到那男子了。”涂一乐嘲讽起来。
“涂大人,莫要取笑。”洪公公有气无力:“老奴打了眼,还请涂大人帮忙,能否追回我被骗的一千两?”
涂一乐没有说话,而是摆着手指思量起来,片刻后方开口说道:“洪公公被骗不止一千两,总共被骗了五次,一共一千八百五十两。唉,当你拿出银票的那一刻,你已经输了。”
洪公公更加上火起来:“早知道,我就借给涂大人二百两了,那咱们还能赚上好多。”
“别做梦了,那时就算你拿出二百两,他们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洪公公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紧闭双眼、仰面朝天。
窝火、憋气,这些银子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自认为心机颇深,能在宫中混迹三代皇帝而屹立不倒,却不料在街上被骗子玩弄于鼓掌。
再有这涂一乐,本是想看他出丑,却不料小丑是自已。
“得,告辞,我去找家客栈。”涂一乐将银票拿在手上一甩,随即揣入怀中,径直向前走去。
洪公公看着涂一乐背影,思绪无比轮乱。
但他想明白了一点,涂一乐体内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以后绝不能与之为敌。
并且,还要好好拉拢他,断不可坏了关系往来。
“涂大人,等等我。”洪公公快跑几步追了上来:“客栈鱼龙混杂,涂大人住着也不安生。更何况涂大人得罪之人甚广,住在客栈也不安全。”
“何意?”
“到我府中住下,免得平白无故浪费银两,到我那去又安全又舒心,你我二人还可交交心不是?”洪公公满脸堆笑,向涂一乐示好。
“我可不付给你房钱。那你可是抗旨了?”涂一乐故意逗着洪公公。
“大人说笑了,随便住,要什么房钱呢?”洪公公收敛笑容,双手抱拳以示尊重:“皇上心思我知道,既然老奴已经见识大人本是,便算不得抗旨。大人已经有了三百两,到哪不是住呢?”
“唉,成吧,住着若不舒心,我再走便是。”
洪公公闻言喜笑颜开,随即招了招手,原本清静的街上驶来一队车驾,护卫就有着二十多人。
涂一乐觉得好笑,有这阵容跟随,却被街上骗子玩弄,也是没谁了,说是不窝火那才怪呢。
安国公府,重臣聚集于此,商议如何掌控朝局。
一名门客进入,附耳向安国公禀报:“涂一乐身穿黄马褂,一直由洪公公陪同,现去了洪府。”
安国公思量片刻,看来小皇帝铁了心保他啊。行,那便让小皇帝亲自处斩涂一乐。
安国公缓缓开口:“那涂一乐肆意妄言,蛊惑皇上,各位齐力将其除掉吧。”
大臣们对铲除异已、令其获罪十分娴熟,这套业务再熟悉不过。
户部尚书钱鸿邦开口说道:“梅县连年洪涝,明日早朝可启奏,令涂一乐前往。”
吏部尚书官远方随即开口:“须有对比,效果更佳。丰县情况与梅县类似,可令安国公之孙前往,状元郎亦可捞取政绩。”
安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
地方上官吏、商贾无不与朝臣有着千丝万缕关系,想让哪里兴、哪里败,任凭此一屋子重臣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