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返航返航。”
涂一乐倒是喜出望外。
老辣的水手都不曾预见,水耗子却可以轻易说出。
这是让他捡到宝了。
水手们忙碌起来,不住在甲板上穿梭而过。
虽然距离湍急的霖门峡口还有距离,可江中依然是水流极快。
还要小心其他船只残骸。
水手们谨小慎微,缓缓调转船身,依照水流顺势而为。
经过一段时间,溪湖号终于得以脱离,沿江而下,向着娄湛镇而回。
娄湛镇码头。
船只密密麻麻排布。
镇子内外,满是上下游返回,滞留在此的旅人。
船只刚刚停靠好,涂一乐便兴致冲冲,直奔客栈。
客栈内外,已经人满为患。
涂一乐四下寻找,却不见水耗子的身影。
“掌柜的,水耗子人呢?”
掌柜见是财神爷返回,不敢有丝毫怠慢。
随便应和旁人两声,径直来到涂一乐身旁:
“客官啊,若是找他,还需等到晚上。”
“他家在哪?”
涂一乐迫不及待。
“没人知道他住在哪。一早一晚,他会出来寻酒喝。”
这的确怪异。
人们听到涂一乐要找水耗子,纷纷议论起来。
“哼,我也正找这小子呢。”
“等我抓到他,一定胖揍他一顿。”
“就是他瞎说,这才弄得平生波涛。”
“唉,我那一船货物啊,耽误时日,这次可要赔惨了。”
“我看啊,就是他使用的妖法,才使得咱们遭此磨难。”
“对,谁知道他什么来头,长得如水怪一般。”
……
涂一乐很是服气。
明明是人家好心提醒罢了。
预言准确,却要遭到指责、甚至毒打?
“客官。”掌柜压低声音:“这就是我早上跟您讲的,小店不敢得罪来往客商,才不敢应和水耗子的话。”
是啊。
开门做生意,迎接八方来客。
鱼龙混杂、啥样人都有。
涂一乐安排下去,命人在镇子中搜寻水耗子。
可是,将镇子找了一个遍,却是无功而返。
涂一乐却是不着急,在客栈的一楼坐等。
进进出出的客商、旅人,无不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湍流。
可涂一乐倒是十分感激,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收获一位人才。
“公子,他很能打吗?”
聂灿灿很是不理解,来到一旁询问。
“肯定打不过你。”这一点上,涂一乐很是肯定:“但他能做的事情,你做不来。”
“哼,那我可不信,等他来到,我倒是要和他好好比试一番。”
清月连忙来拉走聂灿灿:
“公子是在忙正事,咱们不要打扰了。”
二人上楼,返回房间。
沈昭若倒是清楚,能在毫无征兆之下,判断出江水变化,确实神乎其神。
她坚信,涂一乐这般等待,是有他的道理。
太阳渐渐西落,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水耗子手拿酒壶,大摇大摆走入客栈之中。
“老板生意兴隆啊,赏些酒喝?”
“去去去,别来这捣乱。”
掌柜极为不耐烦模样,用尽全力将水耗子向外推。
客商、旅人见状,纷纷看向两人,缓缓站起身来。
“就是你瞎说,害我们无法离开。”
“你个乌鸦嘴,好好要你的饭,瞎说个什么劲?”
“妖法,一定是用了妖法。”
“对。不然晴空万里,怎会出现急流。”
“晦气,被个乞丐耽误了行程。”
“你赔我的货物,晚了一日,要赔多少钱,你知道吗?”
“你赔我的银子,多耽误一日,又徒增费用。”
……
吵闹指责声音不断。
可水耗子只是笔直站立,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突然,一人挥出一拳,打在水耗子身上。
吵闹声音小了许多。
水耗子轻哼一声,脸上表情无比痛苦。
随之,所有人为了泄愤,对水耗子拳脚相加、大打出手。
水耗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臂护住头部与胸口,任由别人的拳脚肆意打来。
聂灿灿立即跑下楼,来到涂一乐身旁:
“用我帮助解围吗?”
“千万别,不用你出手。”
涂一乐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打算相救的打算。
“你不是要找他吗?为何不救?只要你一挥手啊?”
“不,看看平日里的水耗子,到底是个什么样,不好吗?”
“搞不明白你。”
聂灿灿看向众人,气不过的跑上楼去。
许久过后,众人动作有所减缓,纷纷骂上几句,陆续离开。
水耗子缓缓站起身,一直弯着腰,动作特别缓慢,显得极为痛苦。
他虽然护住了头,但脸上依然有些许淤青,一只眼睛微眯,四下寻找起来。
他看见涂一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随后艰难挪动脚步,来到方桌旁,缓缓坐在涂一乐对面。
“客官回来了?”水耗子依然脸部扭曲着:“答应好我的,喝酒吃肉。”
“掌柜的,好酒好肉,尽管给我上。”
掌柜立即安排,不多时,便摆上一桌子酒肉。
水耗子快速捧起酒坛,倒上满满一碗,随即三两口便灌入嘴中。
而后,他又倒上一大碗,夹起几块牛肉,塞入嘴中。
又是一大碗下肚。
动作非常之快,似乎,刚刚挨打的人,并不是他。
“你倒是不客气。”
“客气?是你答应我的啊。”
“那你只顾自斟自饮?”涂一乐摆出生气样子:“就不说给我倒上一碗?”
水耗子身体一怔,愣愣看向涂一乐。
“哼,人们都对我避之不及,你怎会想着与我同饮?”
“不,我倒是认为你是个大才。”
水耗子闻言,却看不出半点高兴。
他端着酒坛,径直为涂一乐倒上一碗酒。
啪——
两碗相碰,两人一饮而尽。
“刚才我并未出手相助,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是答应我喝酒吃肉,又没许诺护我周全。”
涂一乐心中好笑,他倒是分得清楚。
“看你动作,不像是有伤在身啊?”
“他们都是些不会武之人,伤不到我分毫。”
“哦?你还会武?”
“会上些皮毛,对付刚刚那些人,绰绰有余。”
涂一乐更加好奇起来:
“那你为何不还击?任由他们毒打?”
“又伤不到我,打两下让他们出出气。”水耗子嘴上不停,又撕下一块鸡腿:“若是还了手,打来打去,徒生事端,烦。”
“看你刚才甚是痛苦,现在却?全然无事了?”
“必须装作痛苦啊。不然,那些人怎能出气停手。”
涂一乐十分服气,倒是的确如此。
“你本是好心提醒,解释清楚便是。”
“咳,他们心中明镜一般。不过是想找个老实人,出出气罢了。都是些过客,谁又在乎我说的对与错?”
豁达。
涂一乐万般感慨。
真是人间清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