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鸣清有一个压在心底的爱人。
是一个在他年少时,惊艳了他一生的人。
若是问他,一生中最为肆意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回答是被当时魔尊座下左护法的叶分白给抓走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天可以除了是湛蓝的深蓝的,还可以是灰色的白色的。
比起长清宗第一峰上,日日夜夜未曾变幻的幕布,他更喜欢后者。
风会有平静的时候,雨会有停歇的时候。
跟随在叶分白身后,各种打杂干苦力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后来他一想,其实本来就没有多长的时间,甚至连一年也不到。
他就被长清宗的师父长老给救出了魔界。
他们分外关心,心疼他的遭遇,生怕这一遭被掳去魔界,就会对自已留下一生的阴影,会让这个正道的明日之星成长受困。
实际上,凌鸣清只是木然的接受了他们对自已的关心。
甚至对于这些特殊照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发现自已好像是坏掉了。
从心这个人之根本开始坏掉的,他怔愣的看着长清宗结界内虚假的天空幕布,总觉得自已像是被困住了,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困住了。
事实上,应该是早就被困住了,只是从这里逃脱的那一段时间,让他无法在适应回去了。
每日的修炼,往常只是和呼吸一般自然,但在那时却让他无端心生烦躁,面对师长殷切的期望,他只能默念心法强将这种情绪压制心底,然后拿着剑继续一板一眼的训练。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已再也拿不起剑了。
神经质颤抖着的手在好不容易抓住灵剑的剑柄时,提起的那一瞬就会让这把剑从手中直接脱落,狠狠摔在地上。
这明明是他的灵剑啊,是熔铸了他的心头血的,为他量身定做,应该完完全全属于他听命于他的本命剑啊。
一触碰到剑就会被剧烈反噬。
因为做了违心的事。
可自已的心究竟向往着什么事?
凌鸣清不知道。
凌鸣清不想知道。
因为……
凌鸣清知道,他不该知道。
所以他主动请命闭关,然后用自已暗自搜集到的典籍秘法和材料,生生将那一块蕴含着不该有的情愫的部分,从心里剖去。
剥离出去的那部分,被他称为——
心魔。
他将心魔封印入自已原本的灵剑中,然后直接放在自已的卧室内。
每日拿着木剑继续修炼,没了那一部分的困扰,他发现自已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高度,又可以重新适应起长清宗的正常生活。
他又可以品味起这或湛蓝或深蓝的天空。
他以为又可以重新回归本来的路线中,在某日回到自已的房间时,却发现那个心魔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已原来的本命剑。
凌鸣清突然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直接跪倒在了原来放置灵剑的位置。
他感觉自已好累啊好累啊……
他也好想那个人啊。
知道灵剑放在屋内也会丢的凌鸣清,在拥有第二把灵剑时,将它放入额上的那抹朱红之中。
他不是没打算去找前一把灵剑,而是他知道那把剑在哪,过的有多么幸福。
只是他早已成为了鸣清仙尊,那个比起拥有一个独属于叶分白的羁绊的林明青,拥有了整个天下世人的束缚。
林明青真的非常感谢凌鸣清能将自已从他体内剥离,如果凌鸣清不打算分离,他可能就永远不会与叶分白再有任何接触,因为凌鸣清是一个胆小懦弱只会逃避的人。
但他又对此非常厌恶。
因为这在提醒他,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只是一个装了情感的容器。
一把填入凌鸣清对叶分白情愫的本命剑。
被凌鸣清舍弃后,又锁在盒子内的他,每日每夜只能借由与叶分白的美好记忆来给予自已新的希望,他也想见见这么一个奇妙的人。
在努力同灵剑融合后的他,成功逃离出去,逃离了这个连凌鸣清都无法逃离的地方。
命运安排,正好在他逃出长清宗结界的时候,叶分白从天而降,他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将对方拥入自已的怀里。
和情感记忆里一样的恐高。
但和记忆里不一样的是,他此刻是鲜活的存在于自已的面前。
很快,他就和叶分白交好。
他在化出人形以来,所有的行为都是模仿着凌鸣清,也只能模仿对方。
当叶分白赠予他一枚用普通玉石打造的扳指时,他会爱不释手的戴在指上。
因为这是他区别于凌鸣清的第一个标识。
也是这么一戴后,他也再未摘下过。
第二个标识,就是姓名。
他查阅着字典和词典,对照着叶分白的名字为自已取了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名字。
就是听起来不太好听,可惜自已只能这么修改。
通过与叶分白的深交后,他得知对方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魔尊。
林明青也将此当成自已的梦想。
他会帮叶分白夺得魔尊之位,然后辅佐他,和他一起幸福生活。
当然梦想终究只是梦想。
现实是他成了魔尊,没日没夜处理着枯燥的文件,就好像此刻待在长清宗处理事务的鸣清仙尊。
身边都不再有一个叫叶分白的人。
可在这个世界即将灭亡的时候,他又出现了,所以这一次他不会放过这最后的希望。
他会将魔尊之位送到他手中。
凌鸣清一直以为自已的情感是依托于他才存在,也引以为傲。
可事实上,林明青的情感是真真切切因为叶分白而存在的,自诞生之时的火苗机缘,到后来相处的点点滴滴积累,最终成了不可扑灭的熊熊烈火。
林明青是因为他自已才爱叶分白。
关凌鸣清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