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松田阵平捧着手中的塑性炸药,他又想笑了——而他也确实笑了出来,以至于前仰后合,肩膀不断地颤抖,“还真是讽刺啊,你不觉得吗?用炸弹夺去他人生命的混蛋,就算是成为了超能力者,所具有的超能力也是杀人的,把其他东西变成炸药的超能力。这还真是我狗屎人生的完美写照啊!”
痛苦之声传达而来,风祭新可以感觉到,他想,或许松田阵平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人能够对他说些什么。于是他一把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在松田阵平手中的炸药被两人交握着的手攥紧了,不过并未爆炸——还没有到温度,还没有被引爆,现代的大部分炸药都是以安全为制造的第一要义的。
“不对,”风祭新说,“我可以感觉到的,你的这双手并不是杀人的手。”
“你懂我的什么!”松田阵平从他的手中挣脱,那一瞬间的软化反倒成为了彻底点燃他情绪的火苗,“我杀了人,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人了!而且我杀的是你的父亲,你这个蠢货!风祭新,我是松田阵平,是我杀了你的养父,那个叫冲一也的家伙,是我杀了他!”
风祭新的动作停下了。
松田阵平自嘲地想,一切都已经完蛋了,他原本就是想要来找风祭新坦白的,只是那一瞬间的温暖让他眷恋,他又想着,说不定继续隐瞒下去也不错。他过于贪婪,所以他遭遇了报应,他的超能力就像是在告诉他,他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炸弹犯一样。他嘲笑着自已的人生,他那该死的,狗屎的,像是从山上落下的滚石一样的人生。
只是可惜,这一次的道别不够体面,他以为自已至少还可以挥挥手,像是动画或者特摄里的人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地离开这里。现在的他只是狂吠着,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而风祭新,风祭新的双眼被掩盖在纱布之后,他根本看不到风祭新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已是该为了这件事庆幸还是痛苦,但,或许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
他继续笑着,他甚至点了根烟,将手枪指在风祭新的头上:“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报警,或者干脆杀了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我,是想要亲手报仇吗?还是说,你其实想说什么仇恨不能解决问题,或者要让法律来惩罚我这种没用的话?现在要试试看吗?是你杀了我,还是你觉得我不敢开枪?”
风祭新继续沉默着,在松田阵平认为他会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被抱住了。风祭新抓住他的手,一点点握住手枪,让手枪掉落在地面,而另一只手依旧拥抱着松田阵平:“我也不是很会说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不抓住你的话,你一定会逃跑的吧……总而言之,你要冷静下来,听好我说的话……”
“松田阵平,杀我父亲的人不是你,在你之后还有一个人来到了现场,把所有的伤口都重新加深了,二次伤害并不是用了你那个生锈的螺丝刀,而是用了冰锥。但是为了尽快结案,即使在尸检的时候,法医发现了这件事,他们也没有把相关的材料发送到上级手里……”风祭新说。
鬼魂的事情不能取信于人,因此,为了帮助松田阵平洗清嫌疑,风祭新拜访了曾经为父亲尸检的法医,从法医那里知道,当时法医在验尸的过程中已经检测出了二次伤害的痕迹……但那样的痕迹并不利于结案,因此这份证据甚至完全没有上送。松田阵平和他的父亲有了完全相同的命运——为了快速结案,成为了真正的凶手的替罪羊。
而松田阵平更加悲惨,因为没有一个路过的侦探帮他洗清冤屈,因为他的被冤枉,都是某些人策划之内的结果。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问,他的声音在颤抖。
“在我的电脑里,打开之后密码是qwertyuiop,键盘按第一串,文件夹的命名是‘工作用001’,点开之后应该是第七张照片一直到第十张,还有一段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录像,可以拿来作为证据,我还是很注重证据的。”
“听着,松田阵平,我没有开玩笑,我不是一个会安慰凶手的人,我们也认识了一年多了,你应该大概能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性格,不是吗?凶手不是你,他或许是另一个对我的父亲怀恨在心的人,或许只是想要袭击警察,总之,他在你逃跑了之后,那冰锥加深了伤口。你不是杀人犯,你没有杀我的父亲,就算你要为了这件事负责,也不是从这个方面负责——”
“你没有杀人。”
松田阵平一把推开了风祭新,风祭新也没有用力,只是放任他推开自已,然后他扑到电脑前,原本即使是拿着可以把他炸飞到天上的炸弹时也不会颤抖的双手如今却连鼠标都握不住。松田阵平骂了一句,然后用左手抓住了自已的右手,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验尸的照片,尸体的照片,还有录像都切实的映入了他的眼中。即使是他也可以看出来,在许多伤口之上都有二次伤害的痕迹,而使用的武器绝不可能是他的那把螺丝刀。
而那个法医也是这样说的,法医说他没有杀人,法医说着验尸的结果,他没有杀人,他是被诬陷的,甚至于冲一郎在死去的时候是清醒的,最多有些失血过多,因为在手臂上还留下了他的抵抗伤,那是真凶留下的,高度和松田阵平能留下的截然不同。
“所以,我没有杀人?”松田阵平说。
“所以,我受的那些苦,就是自作自受?”松田阵平问。
“你不如不告诉我……现在突然告诉我,我是无辜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晚了风祭,太晚了啊!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只会怪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或者为什么不干脆隐瞒到底……我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啊!我到底是什么啊!我又是为什么要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