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看着贝尔摩德,他想要在那张总是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的脸上找到一些证据,来证明她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他找不到自已需要的东西。贝尔摩德确实在笑着,眼中也确实翻涌着恶意,但这样的恶意无比坦诚——她只是不喜欢松田阵平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她并没有说谎。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松田阵平感觉到一阵阵窒息,空气明明已经充满了他的肺,但他还是觉得眼前发黑。这怎么可能呢?“黑警”,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冲一郎的养子?冲一郎是个凭借主观臆断随便指认凶手,让无辜的人蒙冤的混账,而“黑警”是个认真的,只是有些呆呆的家伙,他们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他可以找出“黑警”和冲一郎之间的一万个不同之处,最重要的是“黑警”有家人,松田阵平问过,领养他的人家里还有一子一女。“黑警”并没有透露过家人的身份,也没有说过自已的过去,不过既然他的养父和养母都是自然去世,那也不可能是冲一郎的养子。
但是,但是……
松田阵平无法欺骗自已。
那一天,在知道那个警察死掉的一天,他和萩原研二看到了那个警察的养子。小小的,有着一双看起来有些呆滞的眼睛,眉心还有一颗红色的痣……这一切都能对上,“黑警”的眼睛也是那样,好像是什么无机物,甚至好像不会转动,而且眉心也有一颗像是画上去的痣。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问“黑警”的名字?那是因为他有着本能的保护自已的想法,他知道问了之后一切对他而言都会改变。然而他想要忽略的东西日渐庞大,最后甚至像是房子里的大象一样无法忽略。
他突然想要呕吐,“黑警”,风祭新说过的一切都像是回旋镖,重重打在了他的胃部,让他的胃一阵阵痉挛。
——如果我玩忽职守,说不定死了都会被挂在热搜上,每次警察学校讲负面案例的时候都会第一个被提到,而且整个警视厅十年内的所有错误都会丢到我头上,哪怕那个时候我连警察都不是……我很熟悉这一套操作。
——便利店会把临期的便当丢出来,虽然按照规章制度,他们应该让便当变得不能吃,比如说倒掉之类的防止意外,不过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便利店都会那么勤奋的,有时候人还是倾向于直接丢。啊,我不推荐这个便当,因为里面的炸猪排基本上全都是面粉,没多少肉。
——黑衣服挺好的,虽然洗多了会发白,看起来脏,不过黑衣服很难看出缝补的痕迹。
——我不觉得我吃得很多,毕竟我的消耗比较大,我的运动量是我那群同事们的三倍以上,还包括了脑力劳动。不过确实,我比较害怕饥饿,大概是曾经经历过……不,抚养我的家庭对我很好,只是在被收养之前……算了,这些和你没有关系,还有,很好吃,谢谢你。
——我确实担心别人会在我的面前饿着,不过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喂什么容易造成过敏的食物谋杀你。抱歉,你不是担心这个?那为什么你不吃巧克力?我不理解。你不饿吗?明明工作了那么久。
所以,“黑警”是风祭新,虽然他没有向别人索要过风祭新的情报,但是那些消息还是会传到他的耳中。被遗弃,流浪,然后又被捡走收养,因为父亲的原因,明明是城南大学的高材生,职业组考试的笔试也是第一名,却在面试被刷下,准职业组的也是一样,最后去了非职业组……
松田阵平靠着墙壁,他低着头,身体颤抖着,他记得自已在不久之前还跟着顺便说了一句,风祭新是个怪物。
“怎么了,亚历山大白兰地?”贝尔摩德微笑着靠近他,“要是你愿意帮我完成那个任务,我还得要感谢你呢……”
“你的任务是什么?”下一秒,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向贝尔摩德,贝尔摩德更想笑了。松田阵平不忠诚,松田阵平比和他一起进入组织的那家伙更不忠诚,但那又怎样?好像贝尔摩德就很想为了组织鞠躬尽瘁一样。
“实验室要我弄到风祭新那家伙的精液,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给他弄出一个孩子——他的细胞无法克隆,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让他的细胞核在植入其他细胞的时候瞬间凋亡,所以组织打算尝试一下有性生殖的办法。”贝尔摩德说。
用超能力者造出一个可以被完全控制的孩子,这也是组织常用的手段,在福尔马林里泡着不止一个,但它们都没有组织所需要的超能力。给风祭新造一个也很正常,但一想到这个松田阵平就觉得胃更疼了。“黑警”会和人交往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倒不如说松田阵平亲眼看着“黑警”在被贝尔摩德搭讪的时候吓得飞起来。
贝尔摩德的笑容加深了,她突然发现说不定自已可以不去执行那个任务,或者说,她的任务可以更简单。组织希望她去追求风祭新,最好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风祭新弄到床上,然后他们说不定就能造出一个小怪物,贝尔摩德在这其中可能受到的伤害无关紧要,只要实验成功就好——但要弄到那些东西,不一定需要贝尔摩德。
这回快要被吓得飞起来的人变成了松田阵平,什么负罪感和痛苦都一下子被从他的大脑里撞了出来,他看着贝尔摩德:“不是,什么,你说?我?风祭新?”
“你不愿意帮助我吗?”贝尔摩德捧着胸口泪光点点,但是她的眼神依旧是嘲弄的,“不过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但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也别妨碍我,亚历山大白兰地。认清楚你的身份,你所处的位置,还有,那家伙一直都在找你,想想看,要是他知道了你就是松田阵平……”
然而,贝尔摩德在心里冷笑着,就连这个也是组织为了拴住松田阵平的谎言——那个案子并不像是松田阵平或者萩原研二所知道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