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菱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了方醒醒是如何被推下楼的,脑袋接触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嘭”声。暗红的血就那么从方醒醒破碎的身体下面蔓延开......
然后她看到了方光华那张狰狞的脸,水果刀划入她的身体,血液一下子溅射得到处都是。
但是方光华还是没有放过她,一刀又一刀。
方醒醒的血和宋菱歌的血就那么慢慢蔓延,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
宋菱歌是被三个室友喊醒的。
李梅梅边给她擦汗边说:“菱歌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我们都叫你好久了。”
于少芬给她端过来一杯水,宋菱歌一把拿过杯子,咕咚咕咚一杯水就下了肚。
她喘着粗气,现在总算感觉又活过来了。
“我就做了个噩梦,没事了啊,谢谢你们。”
李梅梅摆摆手,于少芬比较有眼力见,随意抓起一本书:“菱歌,那我们先去占位置啊,你和梅梅快点儿。”
“等她们一起不好吗?你急吼吼的作甚?”
张秀秀一边嘟囔,但还是被于少芬拽走了。
李梅梅想将宋菱歌手中的空杯子拿过来,这个动作吓了她一跳。
而宋菱歌猛然抬头,反过来把她也吓了一跳。
两个惊慌中的少女,相互对视着,慢慢又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李梅梅坐到宋菱歌的床上,宋菱歌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儿位置。
“菱歌,我总觉得你不太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重生过来让她震惊不已,到现在还不敢置信,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她原本就是个没什么志气的小女人。
这一生,她只想要放纵,放肆享受人生。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多得的。
都说她心性大变,其实她只是想换个活法,摒弃从前的自已。
睁开眼看到赵觉雨的那一刻,她觉得不真实,看到宋建平,更是犹如云里雾里。
再然后遇到一个又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宋菱歌的情绪上蹿下跳,她管不住自已。
她觉得重生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到底是让她重新生活,还是让她复仇?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自已也徘徊不定。
可是昨夜的那个梦,一下子将她拉入真实的记忆。
那不是梦,那是案发现场,方光华手上有她和方醒醒两条命,即使她不为自已,她也要为方醒醒,亲手惩治这个渣男。
想到方醒醒,宋菱歌就心疼得厉害,像有钢针在一下一下戳她的心窝。
方醒醒,本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
可是,那个恶魔,对于方醒醒和她来说却是最亲的人,亲手将她们俩推入了深渊。
然而这个世界,善良的人总是比较吃亏。
方光华杀了她们,即使宋菱歌再来一世,也不可能直接以牙还牙,去捅他一刀。
良知在向上拉扯着宋菱歌。
仇恨在向下撕扯着宋菱歌。
她急需一个出口,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拯救。
“菱歌,你在想什么?”
迎上李梅梅关切的眼神,宋菱歌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过于沉重和离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宋菱歌摇摇头:“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刚刚想想还是觉得害怕。”
李梅梅搂住她:“别胡思乱想了,去洗把脸,清醒一会儿就好了。”
~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大课外交外事礼仪,每个礼拜只有一堂课。
却没有人翘课,因为讲课的是学校最有名的特聘教授秦思海,这可是享誉国内外的外交官。
甚至还有很多外系学生慕名而来,所以很多人都会早起来占座。
等宋菱歌和李梅梅赶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
多亏宋菱歌那个噩梦,于少芬她们来的很早,所以占好了座。
宋菱歌坐下后才发现,旁边的位置上居然是乔南生。
她笑着对他打招呼,但是乔南生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宋菱歌瘪了瘪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也没见这么高冷啊!
罢了,还是专心听课,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
不得不说,秦思海是个非常有内涵且风趣幽默的人,那么枯燥的课程,从他的描述中,却能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产生浓厚的兴趣。
只有宋菱歌知道,这是靠阅历堆积上去的人生经验。
秦思海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宋菱歌不由联想到自已。
别人的阅历能够产生如此多丰富多彩的谈资,而她,简直白活了那么多年,她的阅历就只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宋菱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在空荡安静的教室里,被无限放大,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她这里。
秦思海也望向了她。
他现在正讲到自已跟某国谈判时,受到的轻慢。
秦思海招招手:“那位同学一定是有很深的感悟,不知可否与同学们分享?”
宋菱歌忐忑的站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萌生还不如不重生的想法。没想到课堂随机抽问的恐惧,还是延展到了这个五十岁阿婆的头上。
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临老还要因为走神被点名。
宋菱歌看了看李梅梅,只看到她摇手,一脸便秘的样子,看来她也没认真听课。
这时,另一边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两个字“回归”。
宋菱歌灵机一闪,再过几年港城便要回归,秦思海刚刚忆苦思甜,追忆的不就是为了港城和奥城回归的谈判吗?
只见她直视前方,明眸璀璨,口齿清晰。
“潮落江平未有风,兰舟共济与君同。秦教授,我刚刚想到了这句诗,也想到弱国无外交,即使是争取自已的合法利益都十分艰难。可是不管如何艰难,都得开口争取。有了一次的成功,就有了往后无数次的胜利。我在想,是在何等的民族自信之下,才能脱口而出这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