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佳人赶忙停住,小心地将爷爷放下。
就那么几句话的时间,岁月仿佛给这位老人多雕刻了十几年的痕迹。
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变得浑浊无光,眼角布满了皱纹;挺直的鼻梁微微塌陷;嘴唇干裂苍白,毫无血色。
虞佳人放轻呼吸,本来已麻木的心又多了抹慌乱,声音颤抖又轻柔,“爷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塞纳身体衰老的太快了,有些吃力的回答:“这是……人类给我们刻下的代价。”
“……时间不多了,我都告诉你吧。”
虞佳人发现了,时间仿佛在爷爷身上单独划分出来,
它流逝的更快了……
爷爷的声音不再像以往中气十足,“人类……在他们离开前,为了以防世界上还留有人没走,便在那几个地方设置了遗产,
钥匙和地址……交给我的祖先保管。”爷爷伸手指了指那串项链。
“走?以前的人类去了哪?”
爷爷眼神落寞,“去了新世界,兽人无法抵达的新世界……”
“为了防止我们随意透露出遗产,人类给我们一族增加了禁令。
一旦自已将信息泄露,身上的时间流速便会加快……”
塞纳感受着身体的极速衰老,也没慌神,颇为从容地将自已的双腿伸开,双手交叠在腹前,面容安宁。
“哈哈,这样也挺好……我这也算,寿终正寝……是喜丧。”虞佳人忍不住了,眼泪又流下来。
“这不公平。”
“没有不公平……孩子,人类给予了祖先很大的补偿。没遇到人类,不说出来,都不会触发。”
“……爷爷已经活得够久了,知足了。”
塞纳略微颤抖地伸手,擦掉虞佳人的眼泪,“别哭呀,爷爷安详走了,这不是……好事吗。”
“……只是可惜,无法再陪着你们了。”
虞佳人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结局,怎么能够接受……
“怎么才能,让你身上的时间停止?”爷爷眼神慈爱祥和,没有说什么,却已告知了答案。
虞佳人不敢再看塞纳,低垂着头颅,最后将腰也弯了下去,脑袋埋在爷爷的怀中,像小时候埋在外公的怀抱一样。
塞纳如今日迫西山,宛若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再伸手,轻拍少女单薄的脊背。“真的……挺好的,命运使我们相遇,我已完成了自已的使命……能一起共度这么久,已经足够啦。”
少女的胸腔又细微地颤抖起来,寒纳继续缓缓轻拍着少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孩子,别哭呀…”
动作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弱。
“别哭……别…哭……”
随着最后的一丝呢喃消逝在空气中,塞纳彻底停下了。
虞佳人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良久,虞佳人动了,她快速起身,从垃圾堆中找到块合适的金属片,开始在地上挖坑。
在外骨骼的增幅下,不多时便挖出合适的大小,虞佳人抹了把汗,转身轻柔地将爷爷的身体抱起。
他的脸还是那么慈爱温和,像睡着了样。
轻轻将他放下,一堆堆土将塞纳的身体逐渐淹没,虞佳人目光无悲无喜。
对不起了爷爷,暂时委屈你睡在这儿,往后我一定会将你带到更好的地方安葬。
待做完一切后,虞佳人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面前已将她半包围的星盗们。
他们在她挖到一半坑时候就发现她了,当时虞佳人不管不顾地接着挖,星盗们也不知为何没阻止,反而很沉默地围观。
虞佳人勾起抹嘲讽的笑,“怎么?你们星盗也会心软同情?”
他们对上少女冷漠如冰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股畏惧与恐慌,互相看了看同伴,大家都如出一辙。
其中一个兽人出声,有些中气不足,像是没底气。“你别再反抗了,跟我们走吧,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声音对于以往的他来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温柔,周周星盗都没说什么,反而嫌那人还不够小心,吓到少女怎么办?
虞佳人听了直接笑出声,“你们在装什么?不伤害?我的家人可都是被你们害死的!还有你……”
虞佳人目光钉住躲藏在后面的鼠凶。从上一次被包围中就发现他了,不难猜出是他带的路。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之前没有斩草除根!
虞佳人暗恨自已当时为何没有瞄准他的心脏。
星盗们都被那如有实质的恨意惊到了,像是惹怒了什么不可僭越的存在,有一种想跪在地上乞求原谅的冲动,心里无法抑制的漫延起恐慌,
鼠凶的感受尤为如此,他声音有些哆嗦,想控制又控制不住。
“不…不是的,我没有…”
“就是他害的!”一星盗大声打断鼠凶。
“是他!是他挑唆我们,说有个小子身上有不少财产,让我们来抓住你们威胁他!都是他的错!”
周围的同伴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就是他挑唆的!”
“我们没想伤害你们!”
“是他害了你!他的错!”
“我没有!是你们威胁我!”
…………
看着这些渣滓们互咬一嘴毛,虞佳人笑的更欢了。
都是些该死的渣滓!
她如今的状态不太好,但她不在乎。
星盗们都停在一定的距离,不知为何不更近一步。
但这更好。
虞佳人突然停止笑,伸手拔枪,对准鼠凶来了几枪。
惨叫声响起,在确定击中鼠凶要害后,虞佳人也不管星盗有没有中枪,直接从空处冲出跑路。
星盗追了上去,虞佳人开枪击退。
也不知打中没有,但星盗没有使用武器。
虞佳人接着跑,全力跑,一直跑……
怎么可能相信星盗的话,落他们手上怎会有好下场,快逃离这里,以后找机会扬了他们!
虞佳人在垃圾山中左拐右拐,身后的星盗是铁了心的追着不放。
“你跑不掉的!别挣扎了!”
“我们不会伤害你!”
……
“滚!!”
跑了近十分钟,虞佳人喘着粗气,在一个拐口处发现前方有星盗,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还是有星盗。
前后左右都有星盗,路被堵死了……
星盗举着防护器具,小心的靠近,虞佳人警惕的盯着他们,缓缓后退。
前方的一兽人朝虞佳人喊道,“别白费力气了,跟我们走。”想到这个结果,内心突然有点窃喜,像是得到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藏。
虞佳人思索着对策,逃跑的几率实在太小,那就只能先隐忍下,看看是否能争取到权益。
“你们……”
“对不起了!”
一句道歉声完,虞佳人感觉后背好像被什么扎中,不过短短几秒,视线便已经模糊,身体无力倒下。
在最后的意识中,自已好像没摔到地上……
在虞佳人快倒下的瞬间,离得最近的星盗及时接住了她。
星盗小心翼翼的将她背后的麻醉剂取下,并横抱起来。
另一个同伴不满,“你再轻点,就你那粗皮,小心磨到人家。”
“滚!”
嘴上骂着,动作还是变得更小心了。
另一个为首的星盗走过来,“把她给我吧。”
“可……”
为首的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星盗不甘,不舍的将她放下。
虞佳人又被换到了为首兽人的怀中,他小心轻放,带着其余人上了飞碟,向远处的飞船驶去。
————
安佑全力驾驶着机甲,心急如焚,安佐跟在他不远处。
安佐阴沉着脸,今天发生的事属实超脱预料了,打乱了一切计划。这些星盗的出现猝不及防,自已一点消息都没有。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那些人吗……
“该死!该死!”
安佑破口大骂,一想到虞佳人处在危险中生死不明,就有种想将这里全部轰炸一遍的毁灭欲。
“冷静下来安佑,处在情绪中什么用也没有。”安佐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安佑强行抑制住自已的情绪,在飞了十分钟后,空中出现一艘飞碟,朝着上空升腾,要离开这颗星球。
安佑有不好的预感,机甲动力全开,朝飞碟冲去。
飞碟中的星盗惊诧,“这里怎么会有机甲?!”
“快加速!”
飞碟速度蓦的加快,很快脱离大气层,这种高度机甲是追不上来的。
“混蛋!!”
安佑气的砸向座椅。
安佐较为冷静,注视着那已经消失的飞碟。
“她还活着,你要相信兽人对人类的天然臣服……没人敢伤害她。”
安佑喘着气,捏紧拳,尽量平复下来。
“我们先去上星船……”
去找她。
安佐收回视线,环绕四周,突然发现垃圾堆中躺着个眼熟的兽人。
是那个叫伽弋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