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策马奔腾,同康幼璇的距离越拉越近。
只差几步元宵就能追上康幼璇,却见她胯下?马陡然加速,将马背上的康幼璇甩了下来。
“二小姐!”
从飞驰的马背上摔落,稍有不慎说不准就能摔断脊椎骨。元宵跳下马,飞扑到康幼璇身侧。
幸好康幼璇落地时有厚厚的草甸帮着卸了力,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略有擦伤,并无大碍。
“二小姐,方才丹仙姐姐已经说了,所有的扈从都去寻四少爷了。您虽忧心四少爷,可若是再出什么意外,不得另分了人手来照顾您?”元宵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扶起康幼璇张口就道。
骤然听闻康允泽马匹受惊,康幼璇是心慌意乱,哪里还能想到这些。此刻,被元宵点出,她仍旧担忧却不再坚持。
耽搁之下,丹仙也赶到,她远远望见康幼璇坠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泪眼迷蒙地抓住康幼璇的胳膊,哭得浑身发颤:“小姐,你别吓丹仙。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康幼璇不肯离开,想待在林子左近,能早一点知道康允泽的消息。
“小姐,你手腕受伤,如果不及时处理,日后留下疤痕怎么办?”
“允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难道我还关心自已留不留疤吗?”
康幼璇神情激动,是元宵进入海棠轩之后从未见过的。但她却很能理解康幼璇的心情,相依为命的姐弟心连着心,难怪一贯冷静的康幼璇这般不理智。
元宵重活了三辈子,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于亲眷关系上一向淡薄。可越是缺什么,便越是向往什么。
朱氏对五少爷关怀备至的母子之情,康幼璇对康允泽殚精竭虑的姐弟之情,每每让她心生动容,无法置身事外。
元宵心下低低叹了口气:“二小姐,我也会骑马,让我代您去林中等消息,您先跟着丹仙姐姐回去吧。”
初夏的林子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阳光穿透枝叶,苔藓覆盖树干,散落的日光在密林里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元宵骑着马在林子边缘缓缓踱步,她虽应承了康幼璇,但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康幼璇来找康允泽是添乱,她又何尝不是。
所以她并不深入,只是在林子周边看看能不能寻到康允泽的踪迹。
人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元宵已经小心再小心,可行到山涧边时,石子上的苔藓让马打了滑,马身偏移让她坐立不稳,一不留神也从马上跌落,滑下了山崖。
元宵滑落至山底,好在这里山势不高,到处都长着郁郁葱葱的松柏,落下的腐叶起了缓冲的作用。只是她的背被石子划出一道道血痕,左脚也因为撞到枯枝而崴伤了脚踝。
元宵抚着自已背后被划烂的衣服,没好气地想今日出来围猎真是没算好良辰吉日。
山底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元宵捡起旁边的一根断枝支撑着自已站了起来。她朝上边看了看,这处的山崖不算陡峭,自已要是没有受伤,爬上去不成问题。
但现在...
元宵掀开裙摆,看了看自已肿胀的脚踝。
着实有点困难了。
也不知道她骑过来的那匹马有没有灵性,会不会引了人来救她。
元宵虽寄希望于国公府的人,却也没有坐以待毙,她的左脚受伤,靠着拄拐仍能行走。她沿着山涧旁较为平坦的泥土地走了一段,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却发现就在她滑下山崖的另一侧也有野草灌木被压倒的痕迹。
那折断的草叶痕迹分明是新鲜的!
元宵很快又在泥土地上看见一串脚印,沿着那脚印追踪而去,很快便在一株松树下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康允泽。
元宵顾不得腿脚疼痛,快步上前,第一件事便是去探人的鼻息。
食指伸过去,感受到康允泽微弱的呼吸,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她小心地将趴在地上的康允泽翻了个身,瞧见他的正面才发现康允泽比自已要伤得严重得多。
他的额头上被磕出了一个血洞,方才躺倒的地方还氤出一滩血迹。两只胳膊的衣服也早已经破烂不堪,手臂上全是划出的血痕。
元宵将人放平躺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还好她想着围猎危险,又是在野外这样多变的环境,火折子和金创药都随身带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康允泽满脸的脏污,金创药她不敢直接去用。
林中枯枝落叶最多,她捡拾了一些,垒放在一个大石块上,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的牛皮纸包。里边放着的是硫磺粉,用来野外生火最是方便。
硫磺粉洒在枝叶上,火折子打开后的火星一碰着硫磺粉便很快燃烧起来,元宵趁着火生起来,往里面添了些粗壮的木头,见火稳定了才去山涧边打了水。
她随手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折成了碗状。一碗水在火上很快沸腾,元宵拿了自已的丝帕润湿了,轻轻擦去康允泽脸上的污泥和脏血。
“还好。”
方才脸上血呼啦差看着吓人,脸被擦干净,元宵发现康允泽的情况比自已想的还要好一些。
她扯开金创药瓶盖,往康允泽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又将煮沸后稍冷的水沿着他半张的嘴喂了一些。
忙完这些,她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元宵瘫坐在一边,也喝了半碗水。休息片刻之后,她便有规律地间隔着开始呼救,期盼着有人经过,能听见她的声音。
可惜事与愿违,也许是他们摔落的地方太过偏僻,竟一直无人路过。
渐渐日头西斜,残阳也落下地平线。
元宵左脚的伤势因为来回走动变得严重,稍稍触碰就如锥心般地疼痛,长时间的呼救也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等到夜幕四合,她在疲累和疼痛的加持下,也昏昏睡去。
东方泛白,一阵清风拂来,草叶尖的滚滚露珠“啪嗒”一声滴落在康允泽的鼻尖。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先是一片光亮,继而便是一张憔悴的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