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平阳公主府上,康幼璇带了碧仙赴宴。
丹仙趁着得空带了小荷清点库房,元宵得空休息,被蕊萍唤了去大厨房帮忙她做结亲用的喜饼。
越是临近成婚的日子,蕊萍越发焦虑起来。
原本还说着各样事物差不离也就行了,可现在是婚服也要改、待客的喜饼也不如意。
蕊珠私下偷偷告诉元宵,这阵子她们大厨房的帮着蕊萍尝喜饼已经尝腻了,如今是看见饼就想吐。
元宵捂了嘴偷笑,没想到大大咧咧的蕊萍竟也会被一场婚事给闹得精神紧张。
午膳后的大厨房空闲得多,蕊萍坐在案前托腮沉思,元宵走近了她还没半分察觉。
“师傅!你发什么呆呢?”元宵曲起食指,轻敲了下桌案。
突然的声音把蕊萍吓得捂住胸口,大喘一口气道:“你这小妮子,要吓死人!”
元宵吐了吐舌头:“谁让师傅你愣愣地,叫你也不理人。”
“还不是为着...酥心斋的喜饼简直跟石头一样硬,家里的亲戚都知道我和我娘是国公府做厨子的,若是拿了这样的喜饼去招待人,可还不给人笑死。”蕊萍越说越气,直接拿了一块塞进元宵的嘴里,差点崩掉了她的牙。
最后蕊萍一拍桌子,打定了主意要自已做。
“之前你在大厨房做的桂花馒头就很好,你帮我想想,给喜饼里面调个什么馅儿。”
“喜饼自然要甜甜蜜蜜才好,枣泥的、红糖的、豆沙的,对了还有黑芝麻的。”元宵掰着指头数了几样。
蕊萍选了红糖和豆沙的,又拿了纸笔让元宵去画喜饼的样式。
一直忙活到暮色四起,红霞漫天,大厨房里陆陆续续进了人,元宵说要拿了晚膳赶回海棠轩,蕊萍才放了她走。
她提着晚膳的四菜一汤一点心,才走到海棠轩的门口,正好碰见康幼璇带着碧仙归来。
“小姐。”
元宵只瞥了一眼就见康幼璇容色倦怠,碧仙则是面带不忿。
晚膳康幼璇并没有用多少,院子里比起寻常更加静了。康幼璇早早地歇下,她们几个丫头也都各自回了寝房。
今日值夜的是小荷,碧仙和丹仙拿了绣绷在寝房里一边绣花一边说着白日里公主府发生的事。
“我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夫人似那位一般不知礼数,便是说亲,也没有拉着未出嫁的小姐就从头到脚地问个不停的。”碧仙狠狠地将针尖穿过缎子,越说越是气恼。
丹仙脱手立了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点声,是想让那些个小丫头听见吗?”
她看了眼碧仙,又问:“又是那位菊花宴上的姜夫人?”
碧仙压低了声音,手中的力气却丝毫不减,绣好的那朵牡丹花都被她扯得变了样子:“自然是她。也不知公主府怎么会请她去,她的夫家也不过是太常寺丞,还是咱们二老爷的下属,偏生夫人还同她说了好久的话。”
丹仙挑了眉头,疑惑道:“夫人同姜夫人聊了许久?”
碧仙点点头:“是啊,还相谈甚欢呢!夫人今日说是带着小姐一起,可大半时间都在同平阳公主闲絮家常,可没替小姐相看什么。”
“上次菊花宴之后,小姐就着我打听过姜家的那位。”丹仙道,“原不是什么殷实人家,还父母早亡,上头有一老,底下还有一小,实难算得上是好归宿。夫人竟能看上这么一家?”
碧仙撇撇嘴,心中早有怨言:“又不是亲闺女,哪里就能顾得了这么许多,我看夫人盼着咱们小姐的婚事早点定下,是好是孬,是傻是呆,她才不管呢!”
“若只是家境一般也就罢了,可我还听说那姜夫人的外甥虽是忠显校尉,但也好勇斗狠,咱们小姐斯文有礼,怎么看怎么不甚相配。”丹仙拧了秀眉,心下烦扰。
“谁说不是呢!可真是一朵烂桃花!”
闺房中,床帐下,康幼璇躺在床上,身心虽疲,但却没有半分睡意。
今日在公主府里眼见夫人同那位姜夫人一见如故、相聊甚欢,她的一颗芳心直往谷底下沉。
丹仙早就帮她探听过那位武散官——姜回,随着汇集的消息越多,她的心情就愈发苦闷。
她的如意郎君,虽说也不奢望能出将入相,可也不能只是一个好勇斗狠、爱逞威风的无脑之辈啊。
她忽而想到京郊草棚下遇到的那位公子,一瞬间,心底各种纷杂的思绪交织而起,眸中忧色更甚。
可她又不是自怨自艾之人,在府里那么多年都挨过来了,这次要让她认命?
次日一早,元宵拿了早膳来,却见康幼璇早早起了。
她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项上戴了八宝璎珞,不似寻常日子打扮得那样素净。
元宵将早膳摆好,正要退下去,就被康幼璇叫住:“元宵,你拿了我的牌子去通宝街的玉缘斋买一对琉璃九连环。”
康幼璇说着让丹仙拿出一张银票交到元宵手里,又继续吩咐道:“若是角门的婆子问你出去做什么,就说是我缺了胭脂,让你去买。”
一来一回,元宵将那对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的九连环放在怀里,一边怕被人抢了,一边怕摔了,赶着回了海棠轩。
康幼璇拿了那对九连环,寻了个螺钿镶嵌的匣盒装了进去。
元宵托着匣子跟在康幼璇身后,往玉露院而去。
元宵还是第一次到东所的正院,院子里的景色十分雅致,修葺了嶙峋假山、九曲回廊。廊下还有几株姿态各异的白玉梅,香气扑鼻。
这边厢,元宵随着康幼璇进了花厅,乔漪清身边的大丫鬟桐月见是康幼璇来了,堆了笑容让她落座,又着人奉上香茗。
“二小姐今日来得这样早,五小姐晨起就闹着不肯吃饭,这会儿夫人正哄着呢。”桐月道。
“无妨,我也是左右无事,来给夫人请安,顺便见见五妹妹。”康幼璇笑着道,“雨露院的茶好,我就在这儿喝着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