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泽脸色瞬间一变。
他紧紧盯着将闾,目光如炬,仿佛要将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看穿。
将闾却坦然自若,迎着蔡泽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纲成君不必如此紧张,”将闾拱手一礼,语气平和,“在下并非质疑吕相国之举,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想请纲成君解惑。”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朗声道:“商君变法之时,徙木立信,为的是取信于民,让百姓相信新法,从而推行变法。如今吕相国一字千金,广征博引,编撰《吕氏春秋》,其目的何在?难道也是为了取信于民?”
将闾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却暗藏锋芒,直指问题的核心。
蔡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周围的众人也都被将闾这番话吸引,纷纷侧耳倾听,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将闾没有给蔡泽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大秦百姓,识字者寥寥无几,纵然《吕氏春秋》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又有几人能够读懂?吕相国一字千金,征集修改意见,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徒增笑柄吗?”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直指吕不韦“一字千金”的真正目的。
蔡泽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周围的议论声也逐渐变大,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对吕不韦的举动表示质疑。
将闾再次环视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不紧不慢地提出了第三个问题:“吕相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位高权重。如今又编撰《吕氏春秋》,广收门客,笼络人心,这又是为何?难道吕相国还缺民心不成?”
这三个问题,如同三把尖刀,直插吕不韦的心脏。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将吕不韦的野心暴露无遗。
现场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蔡泽的老脸涨得通红,他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闾看着蔡泽窘迫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蔡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纲成君,你以为粉饰太平就能掩盖真相吗?你以为堵住悠悠众口就能只手遮天吗?你以为……”
将闾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蔡泽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他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和一个让蔡泽脊背发凉的疑问。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蔡泽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蔡泽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保持镇定,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公子此言差矣!吕相国编撰《吕氏春秋》,乃是为了集思广益,汇聚天下智慧,为我大秦的千秋万代奠定基石。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岂能容你如此诋毁?”
蔡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众人,对着将闾背影沉声说道:“公子!吕相国乃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秦的繁荣昌盛!”
蔡泽的话语慷慨激昂,充满了正气,仿佛将闾才是那个心怀叵测的小人。
周围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对蔡泽的话表示赞同,有些人则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扶苏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叹息。
他知道将闾的三个问题句句诛心,直指吕不韦的野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蔡泽的回应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吕不韦编撰《吕氏春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已才清楚。
蒙寥走到扶苏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这将闾公子还真是锋芒毕露啊!他如此质问纲成君,就不怕得罪吕相国吗?”
扶苏摇了摇头,说道:“将闾此举,并非鲁莽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明知此举会得罪吕相国,却依然选择这样做,恐怕另有深意。”
蒙寥不解地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扶苏看了一眼远处不知何时出现,正在与众人交谈的秦王政,低声说道:“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今日之事,并非仅仅是将闾与蔡泽之间的争锋,而是……”
扶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蒙寥一眼。
蒙寥顺着扶苏的目光看去,只见秦王政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蒙寥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声说道:“难道……”
扶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将闾的三个问题,已经彻底挑破了秦王政与吕不韦之间暗中争锋的局面。
接下来的发展,将会更加精彩,也更加危险。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将闾,心中暗道:“吾弟将闾,那日受伤后就变了太多,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真进入旋涡,你让我如何保你啊......”
将闾此时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他低声说道:“吕不韦,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就能一手遮天吗?你太天真了……”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秦王政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这大秦的江山,终究是我嬴姓的天下……”
不知那方势力或者多方势力推波助澜,早上将闾门前对问的事情午间便已传遍城内。晚间各处皆在议论。
咸阳南门外,几个老秦人正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哎,你们说,这《吕氏春秋》一字千金,究竟是真是假?”一个老者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不像是什么好事。
”另一个老者摇了摇头,“这吕不韦,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是啊,我看这事儿不像徙木立信那么简单。”第三个老者沉吟道,“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将闾公子,倒是个明白人……”
咸阳南门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城墙上,几个老秦人仍围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谈论着今日将闾在吕氏春秋一字千金活动上提出的三个问题。
“徙木立信,那是为了取信于民,可这吕不韦,又是为了什么?”一个老者捋着胡须,眼中满是疑惑。
“谁知道呢?这《吕氏春秋》一字千金,我看不像是什么好事。寻常百姓人家,哪有几个识字的?这吕不韦,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另一个老者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是啊,我看这事儿不像徙木立信那么简单。”第三个老者沉吟道,“商君立木取信,那是为了新法推行。这吕不韦,他图什么?莫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其他两人一眼。
“唉,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又能懂什么?只希望别再生什么事端才好。”第一个老者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回家吃饭去了。”